第 66 章(1 / 2)

鲜血在秦放胸口浇出一朵赤红的血花,凌云釉被滚烫的热血烫得手往后一缩,匕首孤零零地插在秦放的心窝。

“子衿”,秦放朝凌云釉伸出手,仿佛想要握住她一角衣袖,在他的手将要触碰到自己时,凌云釉摇着头向后退了一步。

秦放嘴角逸出凄然的笑意,目光深深,直直望进她的眼底,“你的眼睛,还是和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一样。”

秦放第一次见凌云釉时,她正从枝头摘下一朵腊梅簪到鬓发上,他站在她背后问她,“你在做什么?”

这姑娘吓了一大跳,慌张得转过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被暴雨洗净后的天空,十分澄澈明净。她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将两手背到背后,挺起胸脯强装镇定,“我见这花开得好看,就停下来看了看,我欣赏完了,你继续,这一整株都留给你。”

然后,背着手坦荡荡得走了。

“子衿……子衿……”,凌云釉蓦然红了眼眶,她决绝地转过身,不愿意再看他。

秦放连声唤着她的乳名,缓缓地阖上了眼睛。他明明还有很多话想要和她说,可到最后,只剩了这个名字。

墨昀从袖中拿出一张纯白的手巾,右下角绣了一小只通体墨黑的蛟龙。

凌云釉手还在哆嗦着,没有接。墨昀直接拽过她的手,帮她擦拭掉手上尚还温热的血,“这是你杀的第二个人,以后慢慢就会习惯了。”

颤抖的手在袖中紧握成拳,她想到奄奄一息的父亲在雪地里握着她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对她说,“子衿,继续向南走,那边暖和。”

十四岁的她搓着父亲冰冷的手一直哭一直哭,天真得以为只要让爹爹的手暖和起来,他就不会死,不会离开她了。想到父亲,她松开拳头,低下头,怔怔望着白净的手,不小心染上的血迹已被墨昀擦得干干净净,可她知道,那些血并没有真正得擦拭干净,丁嫦的血,秦放的血,已经浸入皮肤和血肉凝成一团,想分都分不开了。

黑卫放开秦夫人,她趁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她时,静悄悄地往花台挪动,只要缩到花台后,他们看不到她,或许就不会杀她了。囡囡和成成还那么小,她死了他们怎么办?她不能死。

她不敢往那边看,心砰砰跳个不停,已经挪到了花台旁边,只要再往里挪两步,她就能借着花台隐匿身形,他们就看不到她了,她始终垂着头,在那双月白色的绣鞋进入视线以前,她的眼里只看得到青石地板和如同细盐一般的雪。

“秦夫人,好久不见了。”

秦夫人的嘴唇哆嗦着,看着凌云釉无助得摇头,“不,别杀我,我的孩子才四岁,求你别杀我。”

凌云釉蹲下来,平静地打量着秦夫人惊惶的脸,“这张脸没怎么变,和两年里出现在我梦里的那张脸一模一样。我总是梦到你,还有程英。”

在徐飞白取回名册前,墨昀会守在这里。多亏了手里那巴掌大的小暖炉,他的手才没被冻成冰柱。他对凌云釉与这一家子的恩怨并不感兴趣,坐在石凳上,正对着一株腊梅,枝干上生出了好些花苞,其中一两朵已经绽出了花蕊。墨昀莫名有些烦躁,越看越碍眼,唤来贪狼,“去把那株腊梅砍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那株腊梅静静立在那里,怎么就讨自家主子的嫌了,贪狼也是满腹疑惑,“主人,这株腊梅应该长了好多年了,砍了怪可惜的。”

对这个脑子没发育成熟的半大孩子,墨昀承认,他永远也不可能有办法用成熟的方式同他交流,“不砍它就砍你,你自己选。”

“哦!”贪狼委委屈屈地走到腊梅树前。

凌云釉终究是没有下手杀秦夫人,她走到墨昀面前,墨昀问,“为什么不杀?”

凌云釉:“我与她交换了条件,她的条件是让她活着去照顾她的孩子。”

徐飞白脚程极快,跃下墙头,往墨昀这方行来。

墨昀撑着石桌站起来,抬起他那尊贵的眼皮,“心软是病,得治。”

名册的事情一了结,原本众人都以为墨昀会连夜回去复命,从秦府出来后墨昀却说在扬州修整一晚,多久启程回阁也没定。

凌云釉喝了墨昀半袋烧刀子,诱问秦放到和一众人离开秦府时她都还十分清醒,摈弃不堪回首的往事后,她想起那半袋烧刀子,还庆幸自己酒量有长进,没想到刚走到街口,脑子就有点儿昏了。

“凌云釉,你鬼上身呐,再往前走就撞墙上了。”

她听到徐飞白的声音,往旁侧踏开一步,继续往前走。

眼见她又要撞上街旁的一棵杨柳,墨昀忍无可忍把她拎到身边,他打消了让这姑娘练酒量的想法,想让她拥有千杯不醉的酒量简直是天方夜谭。最令人无奈的是,这姑娘只要一紧张就控制不住自己抓酒喝,墨昀正在考虑,以后带这姑娘出行身边要不要备酒,就这沾酒即醉的能耐,说不定哪次就耽误了正事。

“这是要表演母猪上树啊……睡……睡着了?”徐飞白惊叹得望着凌云釉径直走向一棵柳树,张开胳膊抱住树干,然后就动也不动了。

墨昀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哪个醉酒的人能做出类似的奇怪行径,他使唤徐飞白,“把她背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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