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议事厅和墨昀争执了两句,凌云釉心里的气还没消,又被摇光请去墨昀的书房累骰子,凌云釉虽然不情愿,但也没忘了墨昀的身份,不敢造次太过。请来云叶给林然看伤,对凌桑嘱咐月见居哪里都可去,让她自便,就跟着摇光去了墨昀的书房。
过了一个时辰,墨昀回到书房,没进门,解下大氅的系带,“骰子累了多少了?”
摇光知道主人是在问云釉姑娘累骰子的进度,接过大氅,递过去一个暖手炉,“完成了大半了,主人再不回来,估计得拆书房了。”
桌上有一个巴掌大的方形盒子,只有一个指节深浅,凌云釉需在这个盒子里,将一百颗骰子累成山形。
对着坍塌的骰子,凌云釉狂躁得抓着头发,像一头暴躁的藏獒。
每次都是这样,眼见就只剩下几颗,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明明她已经把动作放得很轻了,越往上,骰子的稳定性越差,她忍不住怀疑一根头发丝就能催毁这座骰子山的根基。
见到墨昀走进来,她的眼睛里绽出喜悦的光芒,以为终于能够从能把人逼疯的折磨中解脱出来。
墨昀抱着手炉坐在窗前,随便在案头拿了一本书。“继续,什么时候累好,什么时候再和我说话。”
凌云釉心里有一大堆厥词想放,可没办法,她既无法偷溜下山远走高飞,也没本事现在就把墨昀打一顿潇洒离开,所以只能忍下这口气。
奇怪得是,重新开始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困难,她的手比刚才更稳,凌云釉反思是什么带来了这种良性变化。
是心境。
一瞬间茅塞顿开,一次、两次、三次……试到第二十次时,最后一颗骰子终于放上了山尖,她缓慢得往椅背上一靠,才发现长久得维持一个动作,左手臂已经酸疼无比。
她想吐一口气,又怕气一出口就会吹倒这座不中用的骰子山,忙闭上嘴,将吐出来的气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好了”,她都不敢太大声,侧过头望向墨昀背后的半开的窗子,才发现夕影西斜,已经是傍晚了。
墨昀放下书,用目光验收了花去她一下午的成果。“朔风堂接了新任务,赶赴平康救出威远大将军的独女扶宁,你与秦州明日一早出发。”
凌云釉消化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一巴掌拍在桌上,折磨了她一下午才累好的骰子山轰然崩塌,好几粒骰子咕噜噜滚下了地。
“你明知道”,凌云釉眉峰紧蹙,目光冷了下去。
墨昀缓慢地偏过头,视线栖落在她盈满怒气的眼睛上。“我不是在同你商量,从现在开始,你必须要学会怎样服从命令。”
除了愤怒,凌云釉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三天,再给我三天时间,求你。”
她后悔把时间花在等待上,卞松月不来找她,明昔不来找她,她竟然也能不动如山,耐着性子同她们磨,她那么自信明昔一定会同她合作。
现在是明昔恨意最盛之时,就算她无法下定决心除掉阳平,她也有把握激她出手,她连激怒明昔的话术都想好了。
即便是任务顺利,她紧赶慢赶,再回到枭阁也至少要耗去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明昔冷静下来,如果她最终选择息事宁人继续忍让,再想杀阳平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墨昀毫不动容,依然用他那沉稳的声线说道,“还有一件事需要你记住,在接收命令之时,作为属下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执行任务不是赶集,你只能回答‘遵命’。”
凌云釉瞪了他半晌,转身向外走。
门砸出“砰”得一声巨响,接下来,是什么被砸碎在地的声音。
摇光小心翼翼推门进来,把手里的玉簪残尸捧给墨昀看。
“又是玉簪?”墨昀随意瞟了一眼,“一顿脾气值一百两白银,金贵。”
徐飞白正沐着香香浴,听贴身暗卫说起墨昀书房发生的事,一把扯下敷在脸上的湿帕子,激动问道,“都这样了,墨昀还没把她发配去喂猪?靠!凭什么当年小爷冲他发顿脾气,就得去喂两个月的猪?”
凌云釉一踏进月见居,再控制不住暴脾气,扯下珠花扔在地上,拽下耳环扔在地上,一步一扔,两下就将浑身上下的饰品扔得一样不剩。
林然在房里等了她半晌,听到声响忙迎过去,看到甩得一地的发饰耳环,抿紧没有血色的嘴唇,一声不吭。
凌云釉犹不解气,回到房里,只觉得什么都碍眼,把桌上的茶盏挥落在地。
听着瓷器的碎裂声,她方才觉得有些解气。
深深呼了一口气,她面对门口坐在雕花凳上,看到门边面无血色的林然,她知道自己吓着她了,过去拉起她的手,触手冰凉,“林姐姐,你不要多心,我不是针对你。”
“奴婢惹了事,小姐生气也是应该的。”
凌云釉头疼得厉害,后悔不该当着林然的面这么冲动。
“我真的没有生你的气,我在墨昀书房垒了一下午的骰子,然后被他告知明天就要和秦州去平康执行任务,我是为这个生气。”
林然挣脱她的手,把珠花耳环天蚕佩拾起来,小心翼翼捧到凌云釉面前,“小姐先看看有没有摔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