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宫。
龙君宠站在昙花之前,拿着那些用灵力浇灌的花,抬手摘下一朵,看着上面因为灵力而闪动的一层薄晕,看向他的寝殿方向,发现魇兽扭着小屁股走了进去“葡萄。”
魇兽葡萄却似乎没听到她的声音,还是进入了殿中。
龙君宠抬步就跟了过去:这小家伙看来是吃够了梦。
推开殿门,里面并无他人,她知道他不在,因为初初登位,他每天要处理的事很多,不到子时几乎不归,有时还要晚。
殿内小葡萄吐出了也不知从哪里吃来的梦。
一个蓝色的所见梦,一个黄色的所思梦。
竟然都是润玉的。
所见梦中是她和旭凤在上清天一起舞剑的情景,他原来从头到尾都看见了,看见他们共着一个酒囊喝酒,看着他们一起酒后舞剑,看见旭凤拈花一朵到自己面前,更看见他们随后跟孩子似的互相砸花瓣的嬉闹,他的手攥成了拳头,那般紧,那么痛……然后就是他看着旭凤死在锦觅刀下后弯起的那抹嘴角。
还有一个所思梦,梦中有三人,有簌离,有他,还有自己,三个人很开心的在一起,喝茶说笑,而此刻有个看不清容貌的红衣男子牵着一个同样面目不清的男孩前来,自己转头看见他时唤了一声阿靳,然后就扑到了来人的怀里,转头对他们说阿靳和孩子来接自己了,自己要跟他们离开,原本温柔的他瞬间改了颜色,一柄赤霄剑毫无迟疑的刺穿了男子的胸膛,也毫不犹豫的杀害了那孩子,不管自己如何哭喊求他,他都不理,还将陨丹吻入了她的口中,那般黑暗阴鸷的说我宁愿你此生不知情为何物,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在梦中的他扣着被囚龙锁困住的自己,表情骇人:我知道这是个梦,但,哪怕是在梦中,我也不许任何人夺走你,谁都别想夺走你!
龙君宠被梦中那个暗黑阴郁至极的润玉惊到了。
倏然,身后一道灵力冲散了她面前的所思梦。
魇兽垂头从她脚边走过。
龙君宠回头。
他避开了她的注视,是仓惶,惊恐,更是被人窥探自己最内心的窘迫。
龙君宠自他身边而过,撞了他也不自知。
随后——
润玉将自己寝殿内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满地狼藉,满目疮痍,奔溃的坐在云榻上,剑眉紧蹙,低头扶额:自己最不可告人的黑暗被她看见了,她会做何反应?是远离还是鄙视?修长的手指转压住了太阳穴,他不敢想她的反应。
有只白色的宽袖拂云般盖过他的发鬓。
润玉垂着眸,惊愕的看着面前白裙上的珍珠,没敢抬头看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只伸手将来人的腰肢抱住“对不起,龙儿,我知道那是错的……”只是克制不住。
“我也有错,阴晴不定,让你无法安心。”龙君宠任由他的头靠在自己腰部,抚摸了他的发“这里太乱了,去我房里吧。”
虽然知晓他心中的阴霾,也生气他自残之语,可最终看到那个所思梦,她对他的怒气化散了。
琳琅阁。
龙君宠的云榻很大,因为她喜欢大床,这个榻大了普通云榻一倍,上面有水青色的帐帘垂遮挡。
润玉换了睡衣,帝王峨冠被取下,披散长发,闭起眼睛安心的靠着身后的人。
龙君宠纤手揉着他的太阳穴:他至登大宝,一统天界,衣食住行一如既往,无前呼后拥,无土木大兴,知人善任,赏罚有度,不近奸佞,井井有条,真是辛苦他了“我明日就去先贤殿,将你我的事告知阿靳。”这便也是正式通告天界了。
润玉睁开了眼“真的?”
“自然真的。”龙君宠继续揉着“还有一件事,明日有人会拆了栖梧宫,你只当不知道。”
“栖梧宫?”润玉拉住她一只手“你不必如此,我不需要……”
“只是我不喜欢,不是为你做刽子手,我从来恣睢。”龙君宠只是告诉他,不是请他答应“紫方云宫的顶子我都掀得,怎么一个栖梧宫就拆不得?”
“好,我只当不知。”靠在她怀里,鼻间都是她身上的清香“龙儿,你想做什么都行。”
“我不会离开你的,人离不开,心更离不开。”此刻的龙君宠柔情似水,只想将他淹没“睡吧,明日还要早起,明日我为你梳妆更衣,一同用了早膳再送你出门。”
“为何,突然原谅我了?”润玉翻身,看向身后的她:自己梦中手刃那对父子,她定然不会饶恕才对。
龙君宠轻笑“跟一个傻子计较吗?我才不做这种傻事呢。”
润玉被她笑的板起脸。
龙君宠手一推,将他推倒,然后趴枕在他身上“因为根本不会有这种事,他们都死去五十多万年了,如何能再被你杀一次?”
他伸出手臂,放到她后背,滑动着“那,如果会呢?”
“你还想把自己杀了啊,不可能是阿靳父子了,以后若我真能得子,也只会是你的孩子。”龙君宠略抬起些头,手指划过他的眉宇“不过,要是你敢自戕,那我就在你自戕前,当着你的面自爆内丹,还你割喉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