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良志射出袖箭救下孙掌柜走入屋中, 朝老郭和郭镖师抱拳道:“我方才看见此人暗算贤弟,便跟了来。”乃看着灰衣男人嗤了一声。
灰衣男人“嗖嗖嗖”打出三枚飞蝗石,皆擦着郭良志脖子从同一处,擦出一条血痕来。郭良志负手道:“武艺再强也不过是卑鄙小人。”
孙掌柜也豁出去了, 冷冷的道:“咱们这就回去见爷,问问他是个什么意思。我孙某人的性命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灰衣男人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爷已睡下了,明儿早上要东西。你若给不出, 性命自然不保。”
孙掌柜哼道:“无碍, 黄泉路上有大人作陪。”
灰衣男人眼光扫过屋中每个人, 最后看着郭总镖头道:“爷今儿本来是命阉了你这儿子以示惩戒。你自己想想, 是献出孙女还是阉了儿子。”
孙掌柜道:“爷是让吓唬他, 并非让真的动手,压根没提过郭小姐。”
“虽是吓唬,动手亦容易。”灰衣男人盯着郭镖师肚脐下方某处, “不信,郭总镖头可以试试。”乃转身大步出去。
郭家爷俩有些惊惶、面面相觑。郭良志眉头紧皱,耳听灰衣男人脚步声远, 轻声问道:“总镖头, 可要我出去?”
郭总镖头脸色极难看,半晌才点头,示意儿子和他一道出去。
孙掌柜长叹一声道:“爷当真半个字不曾提郭小姐。”
过了老半天,郭总镖头道:“那些都是我们家中长辈的旧事, 我不想提。”
“可如今那个萧白雄的儿子在明府做事, 爷得搞清楚他的底细。我不是早都告诉过你?”孙掌柜急得团团转, 手指门口,“这个太监心肠极坏。明儿早上若爷没听到想听的,他再撺掇几句,说不定爷真的会让咱们送孙女侄女。你都不知道那些小姑娘惨成什么样儿!”
郭总镖头看了他一眼:“他让送你就送?”
孙掌柜跌足:“人家本事比咱们大、权势遮天!咱们不送,他会去强抢!咱们两家都不在胶州,哪儿有人家的马快!就是跑得快也藏不住。”
“他不怕把人都逼反了?”
“不听话的人要来何用?”
郭总镖头冷笑道:“孙掌柜方才也说了,咱们不是奴才。我家的事不会告诉外人,我孙女也不会给他。要杀要剐只管来!”抬起脚走出门去,忽然转回头道,“明大官人来头不小。”几步走到院中。“孙掌柜,此处是大德镖局,您请回。”
孙掌柜再长叹,走到郭总镖头身后停了半晌,没言语走了。
院中遂只剩下三个姓郭的。郭镖师急问:“爹,怎么回事?”
郭总镖头沉思片刻道:“去把大丫头接来。”
郭镖师猛然抬头:“爹这是何意!”
郭总镖头转身回屋。“防患未然。倘或有个万一,就厚着脸皮送她去明府。”
郭良志忍不住低声问道:“那个‘爷’是什么人?总镖头何故听他的?”
郭镖师摇头不语,紧紧捏住双拳站立会子,转身往马棚而去。遂连夜奔回济南。
明府众人听罢经过,齐刷刷看着陶啸。
陶啸咳嗽两声:“看我作甚?济南那么远,这是故意把儿子弄走。”
“谁不知道。”小朱道,“他若真送孙女来,你管不管。算你师……孙女吧。”
陶啸道:“纵然不是师孙女也得暂收着,好探听小师母下落。”
“也是。”
赵茵娘皱眉道:“兴隆票号那个变态的太监,宰了吧。”
“急性子。”小朱瞥了她一眼,“这会子宰了,他后头的人呢?他不过是个奴才。”
“又不是每个太监都变态。你都说他是奴才了。宰了他、他主子自然另换个奴才来。他多活一日、那些姑娘沉于水火。”茵娘理直气壮道,“把他愉快的人道毁灭就是积德行善。”
“他主子还在京城。我们不快点查明假海盗,他们趁过年再出来伤人,死的数目可比那些姑娘多得多。”
赵茵娘哑巴了。
陶啸道:“上了年岁之人秃子极多,难以定出可疑之人。终究还是得顺着他们这条线。”
茵娘忽然说:“还记不记得有个李将军和晁老刀是同伙?他哪派的?”
“那位独善其身不曾入派系。”十三道,“他和王三愣子不合乃是私怨。”
“两个人谁本事大?”
“王三愣子比李将军差远了,不过仗着族叔叫王子腾才跟人家勉强平手。”
小朱思忖道:“成大贵在等着升迁,下头的也多半会调动,李将军是枚好棋子。”
赵茵娘灵机一动:“他们起先想撺掇王三愣子,该不会是想帮李将军踢走绊脚石吧!这么大的罪名,揭出来就瓜完。还有!”她瞧了一眼十三,“李将军很平凡哎,连李这个姓都平平无奇。我记得十三大哥说,十六大哥当年杀的那个——就是怀里揣着兴隆票号和大德镖局信物的那个打手,也是哪儿哪儿都平平。诸位护卫大哥也都长得平平。这个李将军……”
三位当家眉头一动。小朱道:“你觉得李将军是哪家安置在山东水师的钉子?”
“或是海盗安置在官兵中的钉子。”茵娘兴致勃勃道,“要不咱们让他惹上点麻烦、看谁跳出来救他吧。”
“也行。”小朱道,“不留神得罪个惹不起的人。横竖如今耗子老虎都横行霸道。”他遂回屋想计策,众人散去。
次日,郭总镖头大早上若无其事领着人练功,郭良志看着他心里不自在。
一时众镖师散了,郭良志悄声道:“总镖头,那个爷那边?”
郭总镖头皱眉:“不与你相干。”
“您总不能就让孙掌柜一个人去对付,那贼子说可能会没命。”
郭总镖头瞥了他一眼:“难不成我送肉上砧板?”转身甩袖子走了。
郭良志冲其背影大喊:“你不仗义!你连夜派郭贤弟去接自家姑娘,竟不提醒人家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