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最后一节课是班会,孙冬灵一进教室就问姚屿:“易羿没来?”
她早上就知道易羿没来,只不过语文课在早上第一节,交换生不按时间上课是家常便饭了,当时以为就是个迟到,孙冬灵没放在心上。
然而直到放学易羿都没出现,一头一尾两大证据在此,逃课的罪名咣当从天而降。
怎么现在问这个?姚屿垂着眼睛看她,试图表达“我怎么知道”,孙冬灵看到后笑了起来。
“跟大家说一件事,”她在姚屿的肩膀上拍了拍后走向讲台,“按日程,下周一我们要出发军训,现在时间安排出了点问题,军训的时间要推后。”
一排脑袋敏锐地探了出去:“推后?”
军训推后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推着推着也许就没了。
“推到什么时候?”有人举手问。
孙冬灵笑了笑:“推迟两天,出发日期改成下周三,军训计划一共有五天,所以下周周末不休息了。”
脑袋们当场遭了雷劈:“什么?!”
“你们以为什么呢?不训了是不是?想得美。”孙冬灵调侃的语气十足,“顺便说一声,周一周二正常上课。”
“……”
“我去,要死了。”
“谁改的?说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现在请假还来得及吗?”
“老师,住宿生怎么办?半个月不回家吗?”
最后一句算是个正经的问题。
孙冬灵拇指在纸面上一抹,把手里的纸分成了四份,丢给了各大组的第一排:“周末把这份告家长书拿回去签个字,尤其是住宿生,军训回来后的周一放一天假,住的远的可以让家长直接到军事基地接,地点都写在通知上了,有什么疑问,现在举手问。”
军训的各项安排之前的自习课上详细探讨过,按理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姚屿有一个问题。
这张纸各组依次传下来,其他组都是正好,为什么他手里会有两张?
姚屿当然没有傻到举手问。
下一秒孙冬灵主动叫了他。
“姚屿,你去国际班找一下易羿,通知他这件事情,你知道国际班在哪的吧?”
好吧,他现在知道为什么了。
*
国际班在西北角的教学楼里,除了各色人头攒动的外国人外,艺术班和体育班的学生也驻扎于此,姚屿从来没有进过这栋楼,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进来。
这些班级有一个统一的特色——没有门牌。
多数是一年就换的班级,有时还因为人数过少合并进了其他年级,门牌在这里简称多余。
没有门牌掩护的姚屿觉得自己也很多余。
所以高一年级交换生所在的国际班究竟在哪?
姚屿拖着步子把一楼走了一遍,收获了不少惊异的目光。
他必须看的足够仔细,才能避免漏掉某人,重点是他还不知道某人今天穿了什么,这大大加大了寻找犯罪嫌疑人的难度。
于是乎人烟寥寥的楼里出现了这么一副画面——
规规矩矩套着校服的男生在一间教室窗口停住,细薄的锁骨线随着他倾身的动作一闪而过,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从站的位置离开时整张脸迅速垮掉,离的近点仿佛能看到滋滋外冒的黑气……
姚屿搜到三楼时,在走廊里看到一个人。
一个女生。
有点眼熟。
他不爱记人,平时也不怎么关注杂七杂八和他无关的事情,但开学才过五天,有心去想,还是能记起各种鸡毛蒜皮跟油盐酱醋的。
况且这个女孩给他的印象挺深,栗黄的头发,散架的麻花——不是前两天在教室门口找易羿的小麻花是谁。
然鹅……她在哭。
眼泪流的不多,上气不接下气的。
姚屿默念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走到后门口,就见小麻花听到脚步声转头一看。
一看……还不够,她直接跟姚屿对视上了。
男孩子见不得眼泪简直是种天性,跟她对上的那刻,姚屿想让她帮忙传一下话的想法彻底消失。
受不住受不住。
打……招呼也怪怪的,姚屿窘迫地从她的目光中分离出来,逃难似的看向了门的里边。
教室里没有老师。
零零星星的几排桌椅上书本很少,不像他们那种普通班已经有人在桌边挂起了收纳袋,填的满满当当的。几个男生坐在桌上,脚踩着凳子,满面笑容地说着话。
最里面一组桌子的最后,易羿半倚在雪白瓷砖上,发梢上沾着点水,袖子直接挽到了肩膀,看起来刚进行完什么剧烈运动回来,相当热的样子。
姚屿想:不上课,在这摸鱼。
有一个个子跟易羿差不多高的白人男生平均每隔几秒就要喊一次他,试图将他拉进闲聊小分队的话题里,而易羿的反应很是冷淡。
这么从远处一看,就好像一群人腆着脸要和他说上话似的,实在有点稀奇,姚屿多看了一会儿。
不过他没能看多久。
大概是穿校服在这里过于扎眼,他明明一动都没动,易羿就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一侧头,稳稳地接住了他投射过去的视线。
再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教室里的其他人也顺着易羿的目光朝他看过来,再顺着他的目光连接到易羿身上,沉默了一会儿问:“Roy?”
姚屿差点叫出声来,至!于!吗!
怎么门口有一个梨花带雨的女生无人关注,他来找一下人就被一教室的人围观起来。
你们的同情心呢?怜香惜玉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