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如季闷哼一声紧抿着唇,这时候还有心情想如果不是挡了一下估计现在能被扎成刺猬。
“钟如季……”舒时的声音惊慌又害怕。
“别看我。”钟如季压着声音,伸手按住他的肩,侧了下身扯到伤嘶了口气,“没伤到要害,别担心。”
“继续跑,不用管我。”
钟如季避着他的视线,舒时一直没能看到他伤的如何。
这条路上零散有着几处住房,再走几步可以躲一躲。
舒时跑到最近的一座房子便停了下来,转头去看钟如季的伤势,这一看,他原本因奔跑而转红的脸热度不再,只觉得冷如坠进冰窖。
钟如季背上少说也中了四五箭,手臂上也有两支,被刺开的伤口在大幅度运动中伤的更严重,几道伤口正往下渗着血。
这会儿对方停下来去折手臂上的长箭,箭杆被折断,箭头还留在伤口里。
一路跑过来,钟如季脸上的血色尽失,唯一不变的是他一如往常的神色。
箭手们用的长箭的箭头都是三棱锥形的,射进去容易,取出来却会拉开伤口扯出皮肉。就算没刺中要害,这些箭头留在身体里也够人受的。
舒时脑子里嗡鸣不止。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杀了那些箭手的。
“如果,把箭全部取出来你能忍着吗……”舒时说出来艰难万分,声音却又小心轻柔。
钟如季折不了背后的箭,弯不了腰也靠不了墙,感受着自己的鲜血顺着衣服流下,这种体验让他皱起了眉。
他把折下的箭杆丢在地上,轻松道:“能忍啊,但是全取出来估计就要失血而亡了。”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钟如季和他对视上,失笑道:“是我中箭怎么你比我还疼的样子。”
舒时抿着唇吸了吸气,把他背着的箭筒取下来,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磕着碰着了。
“挨了几箭,不用那么担心。”钟如季配合的微微抬手,又说。
“少鬼扯。”舒时脸上白的不行,唯独眼周泛着红,他看对方跟没事人一样忍不住又道,“你挡什么挡,自己的命不是命啊!”
现在这荒郊野外的别说人了,连鬼都看不到,钟如季伤成这样压根没地方治。
见他一副淡然处之的态度,舒时真的是又急又气又心疼,“现在只能想办法把箭弄出来,会很疼。”
“这样失血会更快。”钟如季无奈道,疼不疼倒是次要的,失血量才是不容忽视的。
舒时一言不发,将被擦伤的手臂抬起让他看。
他的手臂上还有干涸的血迹,伤口却不见踪影。钟如季皱皱眉,看见那道只有伤口愈合后才有的浅印。
“我能帮你。”舒时说,目光定定的看着钟如季,“就算不会立即愈合也能止血。”
其实他也是刚发现曲澜体质的特殊,才划开的口子转瞬便自行愈合。
开始他还惊讶过,但结合第一天的场景和记忆里的曲澜便又释怀了。
若不是体质异于常人,白璟的血不会被奉若珍宝,曲澜的族人也不会遭遇围杀。
那些在他看来既荒唐又残忍的一幕幕,都是特殊的代价。
钟如季没有说话,白璟和白亦清的特殊之处他略知一二,却不想曲澜也是其中之一。
“我会很小心的,先把手上的伤解决好。”舒时去扶他中箭的手臂,伤口的血仍在缓慢的渗出。
钟如季心知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拒绝相当于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所以他嗯了一声。
两个人进到房子里,舒时取出他手臂里的箭头,握着沾满血的箭往自己手臂上一刺,使劲一拉,瞬间血肉模糊。
舒时额间疼出细汗,却是低着眼对钟如季说:“对不起,我没有麻药。”
取箭的过程艰难又痛苦,钟如季硬是一声疼都没说过。
钟如季喉结滚动了下,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帮他擦汗,说:“不是很疼。”
他看到成股滴在自己伤口上的热血,眸中情绪复杂。
等到伤口彻底处理完,两个人的状态都十分的差。
钟如季中了六箭,六次取箭一次比一次艰难,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宰割他的神经。
舒时因为伤口愈合的快,总是处理完一道箭伤又要重新划开伤口。他生怕治不好钟如季似的,专往出血量多的部位刺,处理完后失血过多的反而是他。
六支染血的箭丢在地上,舒时靠在墙上闭着眼睛休息,呼吸轻而微弱,钟如季背上有伤不能靠墙,便一直看着他。
舒时像是进入了浅眠,却睡的极其不安稳,眉头都是皱着的。
钟如季现在的体温低于常人,他靠过去用额头抵着舒时额头,感觉到对方体温的滚烫。
舒时意识朦胧间被人推醒,钟如季的声音又低又哑的叫着他的名字。
“钟如季,我有点冷……”他的声音轻若低呓,仅剩一点的意识只告诉他眼前的人可以依靠。
钟如季被对方抱住后怔了片刻,尔后回抱住怀里的人安抚道:“一会儿就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