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时候,又下起小雪来,细细的,像是盐粒子。
酉时的天昏沉沉的,雪粒子砸下来,落到脸上,鬓边,颈侧,凉意细细的。
天边沉鸦哑叫两声,低空盘旋,很快又消失在视线里。齐允裹着大氅登上摘星楼,抱着一坛陈酒,闻着那缥缈勾人的醉人味道,抱了许久也没喝。
摘星楼是整个皇宫乃至长安城里最高的一座楼,高百丈,伫立在皇城中,指天而立,俯仰中,能手摘星辰,也能窥江山万丈。
这上面风也极大,夹杂着雪,缠着纷乱飞舞的纱帘幕布,怎一副疏狂景象。
齐允长身玉立,站在栏杆旁,垂眼看长安城万家灯火阑珊,明明灭灭,喜庆至极;皇城东侧,住的都是富贵人家,院子大,灯火也格外亮一些。
齐允眯了眯眼,试图瞧清楚哪一家才是赵家的府邸。
今日皇宫夜宴诸多皇子皆在此,喝的多了,都留在宫里宿下了,唯有一人例外。
那人是今年新册封的滕亲王。
滕王府冷清,连个女主人都没有,不知齐旭该如何熬下去。或许,跟自己一样,也或许,此刻他在正在赵家。
毕竟赵郑两家,早已是情分上的一家人了。
天色低暗,齐允被这个想法激的脸色发黑,后退了一步,摸了摸怀中的酒坛,沉思许久,终究没有打开。
有人陪,叫开怀畅饮。
独自一人,难免显的孤寂。
“陛下。”太监总管迈着小碎步跑进,双手托着一小物过来:“塞北传来新情报,还请您过目。”
沉思被打断,齐允一手抱酒,一手拈起细卷,三根手指头并用,便轻轻拈开来。
须臾,年轻的帝王轻笑一声。
“胡兵迈过二营,直接攻击塞北七,八营……去,将赵峰宣来。”
半个时辰后,正在府上一家人围着火炉夜话,享受难得温馨气氛的赵峰接到旨意。
几人对视一眼,赵峰双眸聚起欢喜,即刻打马进了宫。
彼时赵清和正和齐旭手谈围棋,闻言毫不意外,心情却低落下去,说:“要离别了。”
烛火摇曳,不知是谁轻叹了一声。
赵夫人当即站起来说:“我去收拾下东西。”
“吃的多带些。”赵清和说着,看向一脸闷闷不乐的赵清雅,说:“你早些回去睡吧,说不定明日一早,就要出发了。”
“这么快,不昭告一下吗?”赵清雅愣住。
“军中火急,父亲早便坐不住了。”赵清和摸摸她的头,心里也升起离别的愁绪来。
这回离别,不知何日再相见。
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妹妹的及笄礼。
“哦!”赵清雅抿唇,很是不乐意的站起来,对几个人一福身,掀了帘子。
连脚步都不轻快了。
赵澄睿看的有些不忍,说:“边关苦,小妹娇气惯了,一定会不习惯。”
“再看看吧。”赵清和说着,落下一子。若非心头直觉作祟,她也不想将娇气的妹妹送往边关去。
但是她的直觉向来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