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州知道自己可能赢不了,这可能性还挺大的,大约有那么百分之九十九。
因为同样都是二把手,他和狼熹的差别很大。狼熹是靠战绩一点点打下来的,冯燕那大几万的人马全是他打下来的。而自己,最初的最初,不过是仗着与武光关系好,有生死之交,才能稳坐二把手。
论身手,他不如狼熹。毕竟他连武光都打不过,而武光曾对狼熹做出评价——天生巨力,一身狼性,难抗。
武光都难抗的人,他要怎么才能打得过,或者在他手下活下来。
檐下的灯笼暖意生辉,文州站在光晕里,两臂掂着他的流星银铁大锤,思考着怎样才能逃出一命。
……
狼熹实在是个非常好用的人,冯燕眼里压根没看上文州,并不十分在意这个人,也不十分在意这个问题,所以非常安稳的去睡觉了。
睡得并不安稳。
黑沉的梦里茫茫然然,照着保定的那场大雨,又格外清晰,连他哥冯鹰眼底的红血丝都看得一清二楚。
还有前平王肥胖脸上的不屑,以及站他身后,遥遥向自己看来的平静目光。
平静而薄凉。
是那一年的探花郎郑旭,他身侧则站着一身锦绣笑的眉眼开怀的赵澄睿,看起来像个没心眼的傻小子。
那日雨下的极大,所有人都撑着伞,被大雨浇头的只有被绑起来的土匪,还有躲在暗处偷看的冯燕。
他亲眼看着自己亲兄长的人头被砍下来,而旁边一众百姓拍手叫好,称赞平王殿下仁义之心,心有公道。
真可笑,冯燕颤颤巍巍收回趴在木板上的手,恍恍惚惚的想。
土匪烧杀劫掠奸**女无恶不作,简直十恶不赦,帽子一顶比一顶高。
可是他哥哥明明什么都没做。
只是应了土匪的名头,恰巧站在了那人想要上升的前一步而已。
冯燕缓缓闭眼,窗外天光泛亮,幽蓝瑰丽,还有一丝诡谲,仿佛梦中情景,也仿佛在昭示着什么。
平王已死,赵澄睿落江,如今只剩郑旭了。
棉被被拨至一旁,冯燕起身进外间,看到狼熹抱着骨刀倚在门口,眼睛紧闭,似乎睡着了。
“怎么不去屋里睡。”冯燕拍拍他的肩膀,知道他没睡着。
狼熹霍然睁开眼,说:“什么时候走?”
“搞定了?”
“杀鸡儆猴,无人敢应。”
冯燕轻笑起来,带着困乏的眸子被笑出几个可爱的褶皱,他拉过衣裳披上,说:“再等一会儿吧,等天凉了。”
他衣裳穿的极慢,一举一动仿佛入画,狼熹丢开骨刀,大手攥紧了棉布衣襟为他穿好,盯着那秀气的脖颈上的一点凸起,低声说:“阿燕,我心有不好的预感。”
“真巧,我也有这种预感。”冯燕盯着他慢慢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齐旭虽然谨慎,但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若昨日就有越河的心思,必然当下就来了,今日一早就该到风陵渡的。
话音刚落,外间有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属下禀报河岸上有人上岸,粗粗估略有不少人。
想是禁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