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同学你站住。”
“同学,你哪个系的?”
“同学,回到你的座位上…”
“同学…”
台下老师出来阻止,可那人充耳不闻只是加快脚下的步伐往台上走去。
原本安静的会场瞬间沸腾起来,大家交头接耳,议论声不绝于耳。
“她是谁啊?”
“对啊,这是要做什么?”
“不知道啊。”
“她手上提着什么东西?”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蔚十一看着朝她走来的人,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别人可能不认识这人,但她却熟悉的很。
“欢欢。”
蔚逸欢上台,她站在蔚十一面前,两眼迸射出火光,身体微微地颤抖着,两瓣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线,脸涨的通红从脖子一路延伸到了耳朵。
“蔚十一,你去死吧!”
话闭,蔚逸欢拎起手里的桶打开盖子将里面的狗血朝蔚十一身上泼去。
瞬间,现场气氛达到沸点,尖叫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盯着这场闹剧。
有人惊讶不已…
有人暗中作乐…
有人愤怒冲天…
有人茫然无措…
只见蔚逸欢从蔚十一手里粗鲁地夺过话筒,开口说道:“各位领导,老师,同学们,我叫蔚逸欢,金融系大二,旁边这位站着的是我的表姐蔚十一,今天我实名制举报她私下其实是个作风糜烂,心肠歹毒,思想作风不正的交际女。”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大家交头接耳,议论声如浪潮一样向蔚十一涌来。
看到这样的景象蔚逸欢笑了,她斜眼看了一眼蔚十一继续说道:“她所谓的品学兼优都是靠不正当的手段得来的,几个月前她因为援/交失败,拿刀叉刺伤了那个男人,还有就是不久前,她还杀了人。不仅如此,她还抢我男朋友,所以现在我实名制举报蔚十一品行不端,她是没有资格被保研也没有资格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的。”
蔚逸欢说的很欢畅,而且一字一句都很流畅就像是事先背好台本一样。
蔚十一站在一旁,她雪白的裙子上面被泼满狗血,腥臭味一阵一阵的窜进她的鼻子。
不过她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分析思考蔚逸欢今天发疯这里面的来龙去脉。
首先,蔚逸欢没有这个脑子和胆量,她虽然是个暴脾气,但是仅限于在熟悉的环境下作威作福,一般来说这种公众场合之下,她不可能有这样临场发的能力。
其次,以蔚十一这十多年对蔚逸欢的了解,如果吴非那事暴露她一定第一时间杀上门,怎么可能会等到现在向她泼狗血。
所以,蔚十一想来想去就是蔚逸欢这猪脑子背后有个狗头军师,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军师是谁?
蔚蓝?
还是蔚白或者方丽娜?
现场的议论声越来越多,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傻子都知道这是踩蔚十一的好机会。
“我作证,刚才蔚学妹说的话句句属实。”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这时陈泫洋洋得意地从人群中冒出来,她脸上带着笑意一步一步朝台上走去。
“大家好,我叫陈泫,我是蔚十一的同学也是室友,同时我还是一名受害者,数月前,她把我的男朋友抢走了,不仅如此,她还侵入我的电脑,把我的隐私公布到网站上,她根本就不是大家看到的那样。”
陈泫等到现在总算可以出口恶气了,后面她和蔚逸欢一唱一和越说越离谱,什么蔚十一为有钱男人堕胎,被原配追着打这种荒谬的谎言都编造出来了。
这件事最后的收场就是,原本蔚十一的优秀毕业生以及保研名额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折腾一番之后开始变得摇摇欲坠了。
*
安欣心理咨询室。
“十一,你怎么不解释?她们根本就是在造谣你。”
蔚十一低着头看着手机,里面的视频正是今天她被蔚逸欢泼狗血的片段。
“嗯?解释什么?说我没有做那些事吗?”
蔚十一笑着把手机锁屏,她抬起头看着安欣:“可是安老师,她们没有冤枉我,我是做了那些事啊。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不在乎。”
真的不在乎吗?安欣不信,可她又相信蔚十一是真的对这件事冷漠,因为从小的成长环境让她变得如此。
“十一,我下午帮你和校长说了,看看保研是不是还有机会,毕竟你的能力是真的很好的。”
安欣伸手想要握住蔚十一的手,却没想还没碰到,她就缩回去了。
“不用了,安老师,没用的,丢了的东西就很难再找回来了。”
蔚十一说这话的时候风轻云淡,眼里始终带着淡淡的笑。
“安老师,你放心,我不会走极端,今天你把我带到这里有些多余了。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没有自杀的念头,我从不凝望深渊,因为我就是深渊。”
蔚十一说着说着忽然笑出了声:“我这人其实没有什么本事,我就是忍耐力很好,往死里忍,实在忍不了,我就作践自己,抽烟、喝酒,怎么高兴怎么来。再不行就伤害自己,怎么痛怎么来,反正都会过去的。”
“十一!”
安欣惊呼出声:“十一,你不可以这样,你会毁了自己,你应该走出黑暗,你应该去看看这世界的美好。”
“美好?安老师,我怎么美好?别人看到菜刀想到的是如何做一顿美食,而我看到菜刀想的是如何杀人。我的心是黑的,我的血也是黑的。”
“十一…”
“安老师,今天谢谢你,卤肉饭很好吃,下次我请你。”
蔚十一说着起身离去,她走后,安欣看着桌上那份压根就没有动过的卤肉饭忧心忡忡。
她知道蔚十一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如果她黑暗的生命里再没有出现一束光,那么等待她的将会是无尽的刺骨折磨。
蔚十一回到出租的房子,她刚进门,就收到了辅导员打来的电话。
在大概十来分钟的客套安慰为铺垫之后终于是进入了主题。
“十一,经过学校高层领导的讨论,介于今天这事的影响重大,校领导决定收回你的优秀毕业生荣誉,以及取消你的保研资格…”
蔚十一听了两句便没了兴趣,她把手机随手往鞋架上一扔,然后踹掉脚上的单鞋,脱掉袜子,光着脚在地板上行走。
“十一…”
“蔚十一…”
“你在听吗?”
“喂喂喂…”
蔚十一走到餐桌边顺手拿了一瓶前几天买的葡萄酒然后去往客厅。
当初租下这个房子就是因为客厅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蔚十一特别喜欢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喝酒。
她慵懒地仰靠在沙发上,飒爽地翘起酒瓶,紫红色的液体滑进喉咙灌进胃里,那一刻她感觉到了超脱。
酒入愁肠,有时候令人愉悦的并不是那种液体,而是用液体浇灌心灵后那短暂的解脱。
蔚十一喝的很开心,直到见底的时候,她忽然用力将酒瓶往地上砸去。
就那么一霎那,玻璃酒瓶碎成了渣,就像被捧到高处的蔚十一突然被人硬生生地扯下来摔在地上。
此时此刻,蔚十一满脑子都是今天蔚逸欢把狗血往她身上泼的样子,她在意的其实并不是名声,她在意的是这四年她奋战每一个日夜好不容易得来的战果。
优秀毕业生,奖金,考研名额,前途,没了,全没了,她计划好的人生就这么被人插了一刀。
蔚十一睁着眼,此刻漂亮眼眸里闪烁着的确实让人不寒而栗的凶光。
蔚逸欢!
蔚十一将这三个字刻在心里,她不想“大开杀戒”但那些人却拼了命的千里送人头。
蔚十一本没有把蔚逸欢这样的小角色放在眼里,接近吴非纯粹是因为他在汇添集团的原因。
然而,现在蔚逸欢却将刀硬塞进蔚十一手里,既然如此,她岂有饶恕过她的道理。
蔚十一慢慢起身,她赤着脚一步一步地朝刚才酒瓶被摔碎的地方走去。
当肉与尖锐的利器相撞的那一刹那,她感觉到了自己意志力被彻底击碎,全身上下所有的器官都被攥住并不断收紧。
蔚十一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她只有记住这种痛,才能将今天所受的屈辱刻在心上,同时她需要这样疼痛的刺激让她可以冷静地思考。
今天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是蔚逸欢一个人所能做到的,蔚十一第一个想到的是蔚蓝。
可细一想又觉得蔚蓝实在没有做这事的理由。
原因很简单,搞臭她,她没有任何好处,而且她和蔚白一家向来不和谐,她怎么可能会去帮蔚逸欢?
再一想,蔚十一想到了蔚白还有方丽娜,会是他们吗?
是因为吴非的事?
蔚十一还是觉得可能性很低,首先虽然今天她被毁了,可蔚逸欢除了心里得到满足,没有任何好处,而且方丽娜、蔚白都是要面子的人,怎么可能允许女儿去丢这个脸。
那到底会是谁?难道是外面的人?
蔚十一把最近发生的事串联在了一起,从薛广军老婆抓奸被拦截到光头男,再到今天这事,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没有关联,但认真一想好像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要把她往死里整,而且人为干预的痕迹太明显了。
所以到底是谁在背后暗算她?
蔚十一往前走了两步,这时候的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玻璃扎进肉里,鲜血流淌的到处都是。
她走到窗边,俯瞰十三层以下的风景,马路上车子川流不息,红白交织,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祁!
蔚十一脑海里忽然蹦出来这个字,那个“祁经理”,他是谁?会不会这些事都和他有关?
蔚十一伸手抱着自己,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处境,那是一种水深火热。
另一边,肖钦予盯着液晶屏幕,一脸淡漠。
“笃…”
“笃…”
“笃…”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黑檀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站在旁边的祁宴不敢吭声,其实他挺纳闷的,为什么肖钦予要在蔚十一家装监视器,这行为在他看来真的蛮变态的。
不过,更让他觉得变态的是,那个蔚十一竟然是个自虐狂。
祁宴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心中腹诽,这他妈的是什么事啊?两个变态棋逢敌手?
不过,这只是他无聊时的内心活动,祁宴对肖钦予还是很忠心的,上刀山,下火海,这玩意太虚了,他没想过,因为这世上没有刀山,火海也很远。
但若是有一天有人拿枪指着肖钦予,他祁宴绝对会站出来挡子弹。
“祁宴。”
就在祁宴被自己英雄气概感动的稀里哗啦的时候,高冷的肖钦予终于开口了。
“在。”
“我们打个赌。”
肖钦予拿起桌上的杯子晃了晃里面的棕黄色酒液。
“啊?什么赌?”
“她!”
肖钦予拿着杯子指了指墙上的液晶显示器。
“…”
“什么意思啊?”
肖钦予盯着画面里蔚十一的背影,唇角慢慢漾开,“你信不信,她很快就会找上你了。”
祁宴顺着肖钦予的视线看了一眼,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
“额,我觉得不会吧。”
“毕竟大哥你这么牛逼会保护我的。”
后半句祁宴只敢暗戳戳地放心里。
“哦?是吗?行,那我赌她一定会找上你。”
“额,那赌注是什么?”
祁宴傻兮兮地问了一句。
肖钦予起身将杯子放下桌上,他看着祁宴似笑非笑地说:“赌注就是蔚十一,如果你输了,你就娶了她。”
“我…我…这怎么行,我有…我有喜欢的人。”
祁宴吞吞吐吐,他确实已经是别人的专属小宝贝了。
说完这句,祁宴立刻反应过来肖钦予的意思。
“肖董,抱歉,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会保护好自己不被她发现的,请放心。”
肖钦予看了他一眼,离开了书房。
*
静谧的卧室里,床头的台灯发出昏黄的暖光,肖钦予靠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相框,眼里满满的爱意。
“小语,你什么时候可以醒来?你可知道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有多孤单。”
肖钦予紧抿着嘴唇,这些话,这些年,他已经不知道在心里说了多少遍了。
深吸一口气,肖钦予把照片放好,关掉台灯,他躺进了被子里,慢慢地闭上眼。
和肖钦洲不同的是,肖钦予很养生,三十多岁的年纪,二十岁的身体,一百岁的心,他不抽烟,不酗酒,不熬夜,作息规律的完全非常人可以坚持。
…
子夜时分,肖钦予忽然在梦中惊醒,他下意识的几乎是没有任何反应地大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