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羿第二日醒来时徐云骞不在, 他身上酸痛,感觉这几日徐云骞要的有点过度,也就是顾羿习武之人有个好底子一把骨头才没散。顾羿起来穿衣时检查了许久, 身上不少印子, 后肩有个咬痕至今还红肿着, 简直对昨夜发生的事昭然若揭,他可不想让江沅瞧见。
顾羿走出来之后就有点茫然, 天早时下了开云寨第一场小雪,雪不大, 远处的军帐村舍上被一层薄雪覆盖,他昨日是深夜来的,等今日他醒来才看见开云寨这么热闹, 一时间也不知道上哪儿找人。
顾羿在北境待过, 现在觉得这种天算不上多冷, 但还是把自己裹得严实, 年先生好像一直在等他,看他出来之后说:“少主在武场。”
顾羿哦了一声, 跟着年先生往外走, 路过两个小侍女时听了两耳朵。
“听说没?昨天少主带人回来了。”
“你说我们该怎么叫?叫公子?”那人说着话音一顿, 显然是有些茫然, “还是叫少夫人啊?”
她说完大概觉得好笑,这辈子还未叫一个男人叫少夫人, 另外一个侍女道:“可机警点吧, 夫人很喜欢他,要我说还是叫公子吧, 比较稳妥, 不是哪个男的都喜欢被人叫夫人的。”
两个小侍女还在那儿一本正经地争论, 突然被一声打断,“叫少夫人。”
小侍女一抬头,看到靠着拱门而站的顾羿,他长得高,小侍女不得不仰视他。顾羿小时候也曾给人当少主,身上有点贵气,但偏偏又修道拿刀,看着有点放荡不羁。今日他穿着一身黑衣,披着一件黑色狐裘,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眼睛里有点邪气,跟整个开云寨格格不入,像是个妖孽。
“叫一声,我喜欢听。”顾羿说。
小侍女被吓了一跳,看了一眼顾羿身后跟着的年先生,年先生朝她点了点头,她有点发懵地叫了一声:“少夫人。”
顾羿闻言笑了一声,他笑起来挺好看,“真乖。”
小侍女脸色通红,再抬起头时顾羿已经扬长而去了。
年先生边走边道:“你是不是在勾引我家侍女?”
顾羿眨了眨眼睛,“没有啊。”
年先生揣着袖子,很狐疑地看着顾羿:“我觉得有。”
顾羿笑道:“先生你可少说两句吧,我还想多活两年。”他发现徐云骞心眼着实不太大,萧烬跟他还没怎么呢,在床上他就被折腾成这样。要是真有一天勾引谁,徐云骞可能会把他抽筋拔骨了。
顾羿还未接近武场就听到一声打斗声,徐云骞跟徐莽在武场比试,其他人好像见怪不怪,没觉得这么拼死的打法有什么问题。
徐云骞不在正玄山不太像个道士,也不穿道袍,也没用发簪挽个工整的道士头,头发挽起一半束了个玉冠,天气挺冷的,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单衣,远远望去像是一只孤傲的白鹤,这也是顾羿第一次看到他用除了剑以外的其他兵器,他手持一把红缨枪,竟然毫不违和。
顾羿从不知道徐云骞练武拿的第一把兵器不是剑而是枪。
红缨枪八尺,这兵器很难练,顾羿小时候玩过一次,枪`身太长只能穿刺和横扫,玩不好很容易伤到自己,但要是用好了那就有种横扫千军的气度。徐云骞明显属于后者,徐莽是用枪高手,横扫而来时徐云骞后撤,衣服下摆如同飞燕划出一个扇面,枪间在地上画了个圆弧,激起一阵飞雪。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好看,干净利落充满锋芒的那种好看。
徐莽手上的护甲已经撤了,速度比顾羿在天樾山脚下遇到的那次更快,顾羿都没看清他怎么换招。
徐云骞的功夫跟徐莽比起来还差一线,习武之人差一线足以定生死,顾羿一边观战一边在心中默数,他在算徐云骞还能撑多久。
突然,他眼前暗了暗,江沅过来为他撑伞,顾羿心中一暖,江沅好像真的把他当儿媳妇儿或者当个小孩儿。
江沅望着远处的两父子嘴角有个笑意,“每次回家都先打一架。”
徐云骞不爱回家,他也不想看到江沅毁容的脸,经常让他想起自己当年多么弱小。每次回家也都是照例跟徐莽打一架,试试现在自己到底什么境界。
顾羿张了张嘴,至今没有人告诉他他应该怎么称呼江沅,对方好像看出他的犹豫,道:“叫我一声姨娘就好。”
叫姨娘也就是江沅当年跟萧韫玉的关系更亲密,顾羿叫了一声姨娘,心中还是在猜测,曾经是结为亲家的关系,当年顾徐两家为什么断交?
江沅收回目光,笑道:“云骞脾气不太好,你多担待。”
夫妻之间互相担待扶持,顾羿有些莫名,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师兄的娘亲讲起夫妻相处之道,他想了片刻道:“其实他脾气挺好。”徐云骞对他算有耐心的,也未曾真正跟他发过火,他停了停又道:“长得好看,脾气差点也没什么。”小时候顾骁跟萧韫玉争吵过后被罚睡书房,顾骁一脸憋屈,面对顾羿的疑问,他说:夫人是用来疼的,越漂亮的脾气越大,自己找的自己要忍。
江沅被他逗笑了,突然想到什么,问:“我听说你身负顽疾?”
顾羿闻言一顿,很快就换了副笑脸,搪塞道:“不是什么大事。”
江沅道:“我学过医术,要我为你诊脉吗?”
江沅是笑着的,顾羿却有点脊背发冷,他听说过江沅之前行医,不知道能不能瞒过去,最后他挽起袖子,硬着头皮把手腕伸至江沅面前,“麻烦姨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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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莽一手按住红缨枪枪头,霎时间鲜血横流,红缨穗如同鲜血,枪尖直指胸口,徐莽被顶的咬牙后退,右脚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年轻人每年回来都功夫见长,如今已经不容小觑,徐莽大喝一声,枪尖擦过他的肩膀被压至地面。这一招落了个空,徐云骞想收势已经来不及,感觉红缨枪的另一端有一股蛮力,被猛地一压直接脱手。
武器都被缴了还谈什么,这一次徐云骞又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