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临江仙.悄悄郊园-上阙》山主.词
悄悄郊园荒野静,
唯闻狐叫鸱鸣。
群花影内柳藏莺。
山鸡山鹧,鸾舞见人惊。
鸡叫三遍,天已大亮。
但完盛依然在呼呼大睡,他昨夜可是醉得不轻。是迎亲的锣鼓和唢呐声,把他从梦中惊醒,他慌忙地冲出了书房,朝着唢呐声奔去。
此时,新郎孙毅已站在虞寓的阶下,正在进行着迎亲的仪式——
只见,傧者[接引宾客的人]虞福说道:“请问,为何事而来?”
孙毅答复道:“岳父大人命家父孙明之,旬日后的黄昏,令孙毅回京都行婚礼,即前来迎妻。我已遵命恭恭敬敬地在此等待多日,请允许承接先前的承诺。”
虞福说:“主人虞集也一直恭恭敬敬地准备着,等候你的到来。”
孙毅被迎进了大门,来到了中堂,拜见过岳父岳母后,又被请进了客厅,参加了“送亲”的午宴。
虞夫人来到了妆楼,林厨娘作为长辈,端着“上轿饭” [1]跟在了虞夫人的身后。
“上轿饭”很是丰富:一条红烧鲫鱼、一碗红烧肉、一盆炒鸡蛋,还有一碗白米饭,饭里拌有花生和红枣。
虞夫人在床上坐定后,揽女儿美盼入怀,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林厨娘便开始给新嫁娘喂饭。
她一边喂饭,一边说着吉祥的话语:吃一口饭,夹一筷红烧鱼,寓意是“年年有余”;吃一口饭,夹一块肉,预示着“好事天天有”;再吃一口饭,来一口鸡蛋,表示“吉祥如意”。
一般来说,只吃三口饭。
当吃到最后一口时,新娘是不能咽下去的,而是把饭吃进嘴里,嚼几下,又吐了出来。这寓意是要新嫁娘不忘父母的养育之恩。
虞美盼却一口也没有咽下去,她靠在了母亲的怀里,只是落泪,哽咽说道:“娘亲,女儿要走了,您要多保重……”
虞夫人也是眼泪婆娑,微微地点了点头,两颗清泪落在了美盼的手上。
美盼伸手为母亲拭去了眼泪,祈求道:“娘亲,让哥哥来送我吧!”
虞夫人问:“非得让他送吗?”
美盼说:“这是女儿,最后的请求。”
虞夫人对身边的春兰说:“你去喊大少爷来,让他送他妹妹上轿吧!”
春兰领命而去。
林厨娘想给美盼盖上红盖头,虞美盼却阻止了她,说道:“让哥哥,再看我一眼吧!”
林厨娘的手僵在了半空,眼睛请示着虞夫人的主意。
虞夫人说道:“就按小姐的意思办吧!”
完盛来到了绣房。
红纱帐缠绵的妆台前,一方葵形铜镜衬映出她的倒影——凤冠霞帔,红唇欲滴,两行热泪顺着镜面缓缓地往下淌……
虞夫人说:“盼儿,你不是想让你哥哥,看一看你么,怎么不转过身来?”
美盼依然未动,而是继续落泪。
“那好!”虞夫人对林厨娘说,“林夕儿,你给小姐盖上盖头吧!”
林厨娘走过去,把红盖头轻轻地蒙在了新嫁娘的凤冠之上,遮住了她美丽的芳华。
红盖头啊!你盖住了绝望之人的泪流千行,却如何盖得住她密如细丝般缠绕的悲伤?
虞夫人转身对完盛说:“笃儿,送你妹妹上轿吧!”
完盛也是眼泪汪汪,凝视着端坐在铜镜前的虞美盼。林厨娘走过去搀起了一动不动的新嫁娘。
她一袭云锦描金勾勒血色、彼岸花[2]宛如天边流霞的嫁衣,外罩着极柔极薄的绯色鲛纱,缀着米粒儿似的南珠的喜帕,一直遮到了她的胸前。
林厨娘扶着新嫁娘走向了完盛。
她十指好似鲜嫩的葱尖,拦腰束以流云纱苏绣凤凰腰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玲珑巧致的身材;她慢步行走间,有芬蘼的凤凰花瓣偷偷散进在她宽大的衣袖里,妖冶的裙摆随着微风轻轻起伏,好似涌动的无边的血液,妖艳得令人窒息……
林厨娘让完胜转过身去,让新嫁娘趴在了他的身上。完盛背起美盼很艰难地下了楼,缓慢地走向停在寓所门口迎亲的马车。
【二】《送亲》王琪.词曲歌
喜娘伸手挑起了车帘,完盛缓缓地把美盼送进了花车里,喜娘迅速放下了车帘。
门仆虞禄牵来了一匹戴着红花的大白马,并把马绳递给了完盛。
完盛认蹬上马。
司仪看到一切就绪,便大喊了一声:“起驾!”
瞬间,锣鼓和唢呐声响彻山谷,迎亲的队伍徐徐而动。完盛驱马跟在婚车的左侧,形影不离地跟着队伍前行。
[歌曲]“你家门前的山坡上,又开满了野花。多想摘一朵戴在,你乌黑的头发。就像两小无猜的我们玩儿的过家家,捏上一个泥娃娃,我当爹来你当妈。
长大后你没有告别,匆匆离开了家。而我还在那山坡上,牧羊骑着马。原本以为我们是一根藤上的两个瓜,瓜熟蒂落你却落进墙外的繁华。”
大约走了七八里路,迎亲的司仪驻马在路旁,等着完盛走近了,说道:“表少爷,我们准备天黑前赶到河东县[今永济市]就宿,您就到此为止吧!”
完盛停住了脚步,司仪便向完盛施礼拜谢。
[歌曲]“再见你时,你还是那头乌黑的头发。只是眼里藏不住,你想对我说的话。我说‘等你出嫁的那天,就让我送你吧!’你默默地不说话,眼泪就流过脸颊。”
完盛却并没有回去,而是下了马,跑上了山坡,采了一大束彼岸花,又策马追上了娶亲的队伍。
他朝着婚车,喊着虞美盼的名字。
虞美盼撩开了窗帘,掀开了盖头。
只见完盛捧着一大束她最喜欢的彼岸花,便顺手撤掉了红盖头,伸手接过了花束,放在鼻子底下嗅了起来……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他俩玩的“过家家”,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她转头问完盛,“家乡的龙爪花,也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