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声仿佛能包罗星辰万象;大海波涛起伏,海浪翻涌拍打着船只,疯狂的将一切都淹没了。
陆寜仪弹了一整晚钢琴,江明珠也陪着她,桌上的茶水都已经换了三遍。
“你准备什么时候向你二姐坦白?”许久之后陆寜仪停下,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问。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江明珠皱着眉露出很为难的样子,咬了咬下唇才低声说道,“寜仪姐,你也是知道的。荣家一直想要和我们家结亲,但我二姐始终没有松口;可是突然间荣谨和荣尚一先一后的出事了,我觉得很不安。”
陆寜仪轻轻抚着黑白相间的钢琴键,好似那是她最为珍视的宝贝。
除夕夜的事情,确实太出乎意料了。
琴声永远是最直观的心理反映,就像在陆寜仪忧虑重重烦躁不安时,江明珠很轻易就能听出来。她眉头紧蹙,不知在艰难的思索着什么,只是指尖跳跃,她再次望向指下冰凉的钢琴键;那是一曲她在东川音乐礼堂上弹奏过的钢琴曲,《纯白色玫瑰》,也是陆寜仪最喜欢的钢琴曲。
江明珠神色哀然,不知是否被陆寜仪传染了情绪,她也越发心焦了。
她和孟云晓的真实关系知之者甚少,在她二姐的高压之下她只能是这样藏着掖着谈恋爱。江明珠是江家最年幼的女孩子,在十几年前她的两个姐姐就结婚了,她大姐夫是银临首富舒家的当家人,她二姐夫是从上都调派空降宁州的高官;在她二姐看来以后她也应该嫁给这样一个门当户对的人,才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没有对比也就没有伤害,其实江明珠一直都很羡慕陆寜仪。
“寜仪姐,那当年,你和夏师兄,是怎么得到你哥的首肯?”江明珠犹豫再三,还是问道。
“我哥连自己的事情都是一塌糊涂,他哪能管得了我。”陆寜仪撇嘴。
江明珠在七年前就出国了,之前去年才回来,对于这些年的事情知道得不多;但是陆寜仪和夏宁竹的事情是例外的,从他们相识到相爱在一起,陆寜仪从来都不是什么能藏住话的人。
她温柔的望着陆寜仪:“其实也是因为晚妆姐和沈老师吧!”
陆寜仪走到窗前捧起那瓶白玫瑰插花,从中捻起一朵低头嗅了嗅,才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容,然后将白玫瑰递给江明珠:“明珠,你知道白玫瑰的花语是什么吗?是天真和纯洁的爱。我想,其实我和晚妆姐是一样的人。愿为爱而生,愿为爱而死,这就是我们的宿命了。”
“寜仪姐,你和夏师兄一定会走到最后的。”江明珠抚着娇嫩的白玫瑰花瓣,仰起头说道。
“这世道无常,以后是生是死谁知道呢。”陆寜仪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白玫瑰仿佛还在夜风中摇曳着,她回头望向江明珠,“明珠,我们再合作一次《长夜曲》吧。”
清风拂面,带着春雪的味道。
明渝钧一大早就拉着行李偷偷摸摸的出门了,在小区外拦下一辆出租车前往渡口。
不过他已经编辑好了一条定时信息,在他上船前一刻会自动发送到顾朝笙的手机。
从他踏上船的那一刻始,这一切就身不由己了;也许那真的只是一场宴会,但他必须要防范着那是一个瓮中捉鳖的局。既然已有死亡的心理准备,同样的准备就应该是交代后事了。对于身后事明渝钧也在信息中交代得明明白白,他相信顾朝笙能够理解的。
那张邀请函,也是一张船票;从未如此冷清的渡口,只有他一人站在宁江边等待着上船。
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明渝钧下意识的回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职业装看起来一丝不苟的女人朝他走来;他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是得了健忘症,稍微犹豫了一下才忆起她是谁:“陈院长。”
“我早已离开景大医学院了。”她用一种和她很不搭配的温和声音说道。
“您,也是来渡口等船的吗?”明渝钧暗暗打量着她,才试探着问。
“你不也是吗?”陈副院长露出古怪的笑容,“暗海宴会,那可是让多少人心驰神往的地方。”
当暗海宴会也从陈副院长嘴中吐出来时,明渝钧突然想起了他从那个窃听器里听到的东西。
尽管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古板严苛的灭绝师太,但她的一切都神秘得让人怀疑,尤其是她那个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儿子。本来那该是陈副院长的私事,只不过那个人却偏偏好似跟之前的案件都有莫大的关系,就不得不让人特别注意了。
所以陈副院长也是要去参加暗海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