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笙回家里在房间翻箱倒柜找了很久,才书柜最下层找出了一个已经生锈的小缩盒,里面装着蓝桐留下的几件遗物。其中有一柄木梳,是十年前林樾和蓝桐去情侣旅行时买的情侣梳。
梳子可以从中间打开,里面的暗缝里藏着用他们二人的头发编织成的同心环;在十多年前的时候,情侣之间还很流行这种定情信物,风靡一时。
他重新打开盒子取出木梳,从暗缝里取出里面的同心环。
蓝桐和林樾的头发相互交缠在一起,早已分辨不出里面哪一缕发丝是谁的。
略一思索,顾朝笙还是决定直接将同心环交给宋沂,以免弄巧成拙。只有基因鉴定医师能够将它分离,至于亲子鉴定的结果如何,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如果荣朝真的是陈副院长的儿子,最后一条线索链也就串连起来了。
也许是见证了太多的死亡,他现在对于这种事情都觉得麻木了。
明渝钧打电话过来约他出来,说要再去一趟海边的矮山下,也许能见到荣容。
他是无意中发现这个秘密的。
三周前的晚上明渝钧开车回家的路上经过海边公路,已经是晚上十二点过后了,他不经意的瞥向窗外,突然看见一个穿着白裙的女人站在山坡上,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当时他还以为路遇女鬼了,再定神才看清楚那个白裙女人竟然是荣容。后来好几个晚上明渝钧特意在晚上十二点过后路过荣家别院,就捕捉到了一个规律,他在凌晨后见到的几次荣容,都正好是在周四的凌晨。
七天,在玄学上代表的是一个轮回。
他记得,荣焕遇害也正好是在周四的凌晨。
而等午夜过后,就正好是荣焕的七七。
明渝钧确信,今天晚上荣容也肯定会出来。
顾朝笙听他这么说还觉得挺玄乎其玄的,他一个大男人都不敢大晚上跑到荒山野外瞎逛,更何况是荣容一个年轻小姑娘。
不过顾朝笙还是依照明渝钧所说的来到了海边公路,远远就看见明渝钧停车在路边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朝他挥手。
“时间还没到。”明渝钧低声跟他说着,又从车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最后把一个五颜六色的糖果盒递给他,“怕你无聊,吃糖吗?”
顾朝笙无奈的笑着摇头:“又不是小孩子,我早就不吃糖了。”
明渝钧自顾自的打开糖果盒倒出两粒糖扔进嘴中,模糊不清地说道:“阿姐说,难过的时候吃一颗糖,就不难过了。”
“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顾朝笙反问。
“小的时候。”明渝钧随口答道,“小时候爸妈总顾不上我们,只有我和阿姐呆在家里。在我难过的时候,阿姐就像魔法师一样,总会变出一颗糖给我。”
偶尔明渝钧会跟他说起他们姐弟小时候的事情,顾朝笙听得很认真。
两人就靠在车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初春的夜还是冷飕飕的,说了一会儿话明渝钧就自己爬进后座躺下,扬起头喊顾朝笙:“我先眯一会儿,如果一会儿荣容出来了记得叫醒我。”
“在这里睡容易着凉了。要不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盯着就行了。”顾朝笙建议道。
明渝钧不理他,就背对着他侧躺着。
如果是夏日,晚上的海边一带是最热闹的,但春夜寒冷就显得这边很是萧条凄凉了。
顾朝笙觉得很无聊,干脆也拉开车门挤进去,美其名曰两个人挤挤更暖和;明渝钧用一种很幼稚鬼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继续闷头睡觉。
看了眼时间,刚好零点,悠远的钟声从钟楼传来,昭示着一天的开始。
夜风吹过,带着海的咸涩。
一个女人出现在山坡上,白裙飘扬,她赤着脚,站在巨岩前面似乎在眺望着远方。
“渝钧,渝钧,她来了!她来了!”顾朝笙连忙压低着声音向明渝钧喊道。
明渝钧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但在看见了荣容时骤然精神百倍了,连忙拉开车门往外跳:“快,快,我们快过去。从后面绕过去,不然可能会把她吓跑了。”
看见明渝钧夸张的行为,顾朝笙只能是无力吐槽地跟着他过去。
绕到矮坡的另一侧,确定荣容旁边的确没有人,他们才从巨岩后面绕过去。
荣容目光呆滞的望着远方,她只穿着一件白色睡裙,站在夜风呼啸中仿佛一棵柔弱的小草;她的脸庞和手脚都是发红发紫的,显然是被冻僵了。但她似乎仍然在笑着,僵硬的嘴角扯出古怪的弧度,她的笑容也是僵硬的,和她呆滞的神情显得格格不入。
“荣小姐。”明渝钧在她身后唤道。
但荣容好似并未听见,依然如故的望着不知何处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