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玉翠每天乖乖喝药,也按时吃饭。
可不知怎么回事,仅两三天的工夫,人就消瘦得厉害。尖尖的下巴像是琉璃勾勒出的花瓣尖,脆弱易折。
大夫说,是忧思过度,恐积郁成疾。
府里请了一整套戏班子热热闹闹地唱戏,又特地找了耍把戏的侏儒逗趣说书……冷清的敬国公府已经快十来年没请过这些伶人了。
可这一切,都没能让她开怀。
贺元抱着她给她喂药,她神色恹恹的,抿着唇伏在他身前,倦意昏沉。
问她什么话,她有时好久才反应过来。
却也只是寥寥几字,不愿多答。
人虽然在身边,可贺元总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空落。
转眼到了梁太医长孙满月喜那日。
刚用完晚膳,她便睡下了。
贺元轻轻掀开茜色幔帐,见她平躺着,似乎睡得并不安稳,连梦里也皱着眉。
他俯身轻抚她眉心,见她眉头稍舒展了些,方才安心。他叮嘱丫鬟好生照顾少夫人,随后才换了衣裳出门。
梁太医家的满月宴办得很热闹。
贺元带去的贺礼是一块沉绿的麒麟玉佩,是当年他出生时,宫里特意赐下的物件,玉质与雕工皆属难得。
因他是这宴席上的主客,梁太医长子便特地抱了孩子到他身边,邀他亲自给孩子佩戴上玉佩。
贺元笑笑也应下,等系好玉佩,却突然发生了个小插曲。
那孩子的小手攥住了他的衣襟,不肯放。
他微愕地看着那只小小的肉团拳头,小屉玲珑包子那么一点点大,却有劲儿的很,任他父亲怎么头疼地去掰,也不肯放。
众人便笑,说:“看来是世子的子女缘要到了,这刚满月的小孩子最有灵性了,跟谁亲近,便是那家也要添丁了。”
贺元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他低头朝那石榴红的锦裘小被中看去,刚满月的孩子皱巴巴红彤彤一张脸,连眉毛都稀稀疏疏没长齐。刚刚还是闭着眼,这会儿倒是睁开了,对上他的视线也不怕,裂开嘴就笑了,连乳牙都没长出一颗,瞧着哪儿都软乎乎的。
贺元的心也莫名跟着软了下来。
那只小拳头终于肯松开,却怎么不肯乖乖的缩进被子里,伸在小棉被外,抓啊抓,不知想抓些什么。
梁太医父子略难为情地向他表示歉意,贺元倒是不在意。
刚满月的孩子弱不禁风,奶娘很快就把孩子抱回了后院。
不过,因着这个小插曲,宴上的氛围倒是轻松多了。
那些本来顾及着他身份的人,也纷纷来祝酒恭贺:“世子大婚在即,怕是明年咱们也能讨杯您府上的满月酒喝了。”
他笑笑回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醉得厉害,旁人是不明白内情,梁太医却看出了他的落寞。
临上马车前,亦忍不住劝上句:“世子,人说少年夫妻老来伴,这年轻夫妇吵架拌嘴都是常事,处的时间久了自然也就好了。”
若真如此简单就好了……
贺元心中喟叹,笑笑未语。
*
蛇。
满池子的蛇,花花绿绿四处都是。
池子中央旋着波纹,随即,一条蟒蛇的身影若隐若现,等玉翠反应过来,那粗壮的蛇身已经圈住了玉翠的腰,惊惧和紧束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
眼瞧蛇首就要破水而出,玉翠闭紧了眼,惊得从梦里直接吓醒。
身上的冷汗还没干透,玉翠便警觉地发现身上真压了个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