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卑微，乔卑微又上线了，抓着衣角不敢抬头看韩文清，站在那里像个跟老师认错的学生。
可韩文清盯了她一会儿，取下毛巾，自顾自继续整理东西，很直白：“你自己知道你把多余的时间都浪费到哪去了吧。”
乔卑卑微微头更低了：“溜出俱乐部私自去玩，训练外时间擅自比赛，写检讨，喂动物，还和前辈们聊天。”
“倒是有自知之明。”
“是。”
“那我问你，这些事里有多少是你自己想做，而不是为别人做的？”
“……”
不愧为赛龄最长的职业选手，一场集训下来，韩文清将乔栖看得很透彻，在她心里究竟是比赛更重要还是身边的人更重要，根本是一目了然。
所以韩文清没有过多苛责傅清那套理论，说到底，也有几分理解。
健身房内白炽灯打在头顶上，乔栖像个被审判的犯人，踩着混乱的影子，全盘接受了韩文清所说的一切。
乔栖有些失落。
她已经做好准备在职业赛场上为蓝雨献出一切，可在非正式比赛中，她仍然更想珍惜身边的人，想珍惜为数不多的时光。
然而这个圈子里对她宽容的只是那一小部分人，不是规则，也不是大众。
她这种异类究竟有多么不适合在职业圈，这件事乔栖已经体会过很多次了，王杰希当初对她严苛，也代表了职业圈整体的态度。
“乔栖。”韩文清打断了她的思绪，忽然提到，“你每一次被我训的时候都是低着头的，你自己发现没有。”
乔栖恍恍惚惚抬起头，不明白，认错不就该这样吗。
这表情，韩文清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冷哼一声，“那你知道孙翔是什么样的吗。”
“……仰着头的。”乔栖回忆道。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性、性格？”
“因为他认为自己没错。”
落地窗外路灯亮起，那道深刻清晰的身影被拉长，与她交汇，笼罩住了乔栖。
韩文清没有否认孙翔那死鸭子嘴硬般的倔劲，相反，他选择了肯定，肯定了那个不知死活般次次挑衅自己的年轻人。
“联盟里不认可孙翔的人也有很多，可他仍然走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实力以外，也因为他对自己选择的路深信不疑，”韩文清平静地反问，“那你又怎么样，乔栖。”
乔栖呐呐张口，“我……”
“既然是你自己选择了身边那些人，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对我低头，形式上让别人开心，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
韩文清一字一句咄咄逼人，让乔栖哑口无言，她意识到他并不是想否认她的一切，而是想要她肯定自己。
男人揣着两手，手臂肌肉紧绷，每个字眼都同他本人一样具有力度，重重地砸进乔栖耳中。
他说，如果你觉得这是对的，是值得的，那就做好为此放弃一切的觉悟，肯定自己，然后一如既往地走下去。
“不要犹豫，抬头挺胸走下去，懂了吗？”
“……是！”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朗声回答，乔栖自己都被自己这种反应吓了一跳，除去为给叶修打抱不平，这是她第二次这样大声又理直气壮地回答韩文清了。
她本觉得这么大声有点不好意思，可与那人对视时，乔栖又挪不开视线了。
无关立场，在这个集训里，现在他们不是霸图队长和蓝雨新人，只是韩文清和乔栖。
韩文清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凝视面前这个稚嫩的新人，将一切都看进眼里。
她也在注视韩文清，如同疯狂阅读书本汲取知识的学生一般，去翻阅他，去吸收他给自己的一切。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这个人的活法、这个人的努力、这个人的荣耀都在潜移默化影响着她。
乔栖清楚听到了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为这个人不断加速，那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她还不懂，但她很肯定一点。
这次集训，她最大的收获就是能与他相遇。
乔栖张了张口，想对他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哪开口得得好。
韩文清看了眼女孩激动到通红的脸色，先行收回视线，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整理外套，然后站起身，“还有一件事，林敬言让我带话给你。”
乔栖没回过神：“哦、哦……”
或许自己那点激动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乔栖只得塞好失落，应着答：“林敬言前辈不就在集训里吗？”
“他今早回去了，”韩文清整理着衣领，不怎么在意道，“霸图有事要处理。”
“很急吗？”
“……”韩文清扯着领子的手一顿，眉头沉下来，说，“也不怎么急。”
“啊……”都没来得及道别。
忽然被告知对方不辞而别，乔栖有点回不过神，林敬言照顾了她很多，她的晚间自习时间都是他陪过来的，本以为彼此会更惺惺相惜一些，没想到对方走得毫不犹豫。
乔栖摸摸鼻子，“这样啊……”
韩文清正准备踏出的脚步停了停，回身看眼乔栖，“但他对你倒是好心。”
“怎么说？”
“他让我带话给你。”
韩文清皱着眉，原本他是没想转告的，要他说，林敬言已经过度照顾了。
但到底是答应了的事，再加上乔栖是他自己的学生，要是真让她打出不像话的比赛，他自己也看不下去。
想到这些，韩文清沉了口气，缓缓说道。
“'友谊赛加油，以及，小心方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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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