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熟悉的城市,在这里上了大学,走过了人生中最后的学生生涯;遇到了心仪的恋人,拥有一份稳定的感情。这是一座陌生的城市,吃过了隐藏在犄角旮旯里的小吃,看过了醒目的城市标志,在这座城市生活与工作的几年里,依然没有改变作为异乡人的事实。
熟悉是因为这里有记忆,陌生是因为这里缺失回忆。
有人把都市比作森林,那么都市中的一栋栋楼房就是一棵棵树,一棵棵树里又藏着一个个树洞,每个人就像是一只停不下来的松鼠在这座森林中跳来跳去,寻觅自己朝思暮想的松果,再小心翼翼的将它们藏起来,可是藏来藏去,往往就不知所踪。
她原本是生活在江南水乡的女子,却跳来了北方的海边。
严霙也不知道属于自己的松果是不是已经收好,明明感觉有,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或许是自己在不经意间弄丢了,可是它的影子却又那样真切。虚无缥缈的,就像清晨的一抹雾气,一片朦胧。
这是一座陈旧的小区,严霙住在七楼,出门需要走楼梯,对于年长的人来说这样的旧楼梯是比较吃力的,对于年轻人来说这样的旧楼梯也不轻松,特别是上了一天班之后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一步都不想挪,只想一脚迈进电梯里借力上楼回家,可偏偏这座旧楼的感应灯非要让人跺一下脚才肯亮,偶尔因跺脚而传来的狗吠倒是让人加快了脚步。
同住一起的女孩子名叫宣紫艺。确切的说,她是严霙的小房东。宣紫艺是本地姑娘,房子是自家的老房子,早几年全家搬到了新房里,这栋旧房子就租出去,又过了这很多年,大学毕业的宣紫艺从外地回来了,在附近找了工作,也是为了想要一个独处的空间,就独自搬回到这栋旧房子里,但是一个人住又害怕,爸妈也不放心,正巧严霙和自己是老相识,索性租给严霙一间房,既方便了自己,又便宜了严霙,两人就这样又成了室友。
宣紫艺要小几岁,正是花枝招展的年龄,又是朝九晚五的工作,她住在这房子的里间,常常关上门做自己的事;严霙的工作时间没有规律,又加上是有男朋友的人,早出晚归是常有的,所以她住在外间,外间是没有门的,一节小走廊直通大门,没有私密性,好在严霙的陈设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张长方形小桌——既可以当餐桌又可以当办公桌。电脑是随身携带的,再没有可偷可抢的不动产,也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小秘密。
“我先走了,你晚上回来的晚吗?”这座城市的五月,春装正适宜,可宣紫艺偏偏要裹以长裙,让夏天提早到来,她将自己的脸敷以艳丽的浓妆,虚添了几分年龄——大概人就是这样的矛盾吧,年轻一点的偏要往成熟里去打扮,年长一些的就非要让自己低龄化。
“你走吧。晚上?你不用等我,我自己开门。”严霙在扎辫子,她不需要像宣紫艺那样一定要对着镜子整理发束,只是随身一站顺手就扎,借着玻璃窗的影子,再稍稍打理一下辫子尾巴。
待到严霙背上挎包戴上电脑,走出家门下了楼,宣紫艺还站在楼下对着手里的小镜子整理头发——是刚剪的内扣,染了栗色。严霙轻搂着她的肩说:“好了,已经够漂亮了。”
“刚才起了一点风,吹得有些乱。”宣紫艺整了整发梢又理了理刘海。
严霙笑着说:“那我先走了。”宣紫艺看了看严霙的背影,赶忙收好镜子小跑几步追了上来。
“等等我等等我。其实你可以穿自己的衣服,到公司再换。”
“这样穿着还方便,换来换去的麻烦。”严霙穿着一身黑色小西服,这是工作服。
“你看我这裙子怎么样?”
“嗯,好看。可是我怎么觉得很眼熟呢!”
“和那天穿的是一样的,就是颜色不一样。”
“一样的款式干嘛要买两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