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你至今为止,还真是头一次离开云雨山?”
“说来惭愧……”
因为苏闻卿的身份虽是高贵,而今处境却十分尴尬,谁让他身为巫祝的老爹名扬天下,纵已作古多年,却还是随便一个名头仍能掀开天下一番乱局。
这分量,该比尊朝的神主都沉了。
他们眼下虽已离了南疆,却仍在不沾中原国土的南境荒地里,半途歇在一间座于山野间的江湖茶馆,处境并不安定。
“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
苏炽正为这事犯愁。
那苏成远就没头没脑的跟他说了一句“去傀儡堂”,然而询遍江湖百晓生,也没哪个知道这江湖上有“傀儡堂”这么一个门派。
更气人的是,苏成远那一伙人敛藏气息的手段之高明,能逃过浩浩近千众的江湖人不说,连苏炽都觉不到分毫,无影于云雨山之后便算是彻底销声匿迹了。
苏炽叹着,灌了口浊茶,“傀儡堂,但不知道这地方在哪……”
“傀儡堂?”苏闻卿仔细思考了片刻,“这该不会是之前刀挟你的那位苏先生的地方吧?”
苏炽捧着温盏,依稀觉着身边萧遥的目光有点森冷,便笑了一脸悠然,“或许吧,反正不管怎么说,总得从他手上把灵核残片拿回来。”
“这样啊……”苏闻卿沉思了片刻,饶有忧虑的问道:“先前说好了拿那东西换你,现在却要直接抢回来吗?”
苏炽倒茶的动作一顿,枉他处事圆滑,一时半会儿居然找不出合适的状态来回应他堂兄这单纯的反问。
“难道堂兄觉得不应该抢回来吗?”
“虽然我也觉得就这样把残片交由一个外人是不太妥,可……”
“这件事你尽管放心,当时的交易仅限于当时,事后不必介怀于此。”
苏闻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这样就好办了,我之前还在想是不是该重新找个什么东西把残片换回来。”
“……”
苏炽本想就着这话题再同他堂兄戏谑两句,然林间忽而飘来一阵浓烈的血腥气。
可分明什么动静都没有。
此间既没有杀气,也没有危险的妖息,血腥气凭空而来,来势还不小。
“这山里怎么回事?”
一旁忙活的茶馆掌柜也嗅到了血腥气,便答:“几位远道而来不知,这山里每到这个时辰便会传来吓死人的血腥气,一漫就是一晚上。”
“这是什么缘由?”
掌柜将遥指了远处一岭枯红无木的锐峰,道:“这些血腥气都是从那座重阴山里流过来的河里发出来的,那座山可邪门了,会吞人,凡是进山的人没一个能出来。”
“这山里的血腥气从古至今都存在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这几年才到这的。诸位应该也知道,这荒外的事可没那么多记载,消息也不流通。反正这山里也就飘点血腥味而已,只要别去招惹那座重阴山也就没什么事,何必在意那么多。”
不受尊朝与四国庇护的荒外便是疆图中妖魔纵横的野境,不过此处还不算深荒,前些年这附近的妖祸也都被萧大将军收拾了干净,算起来该是比大小纷争不绝的中原之境还要安静,偶尔有一心想远离纷争的人离居至此也不奇怪。
掌柜供完了消息便回去自顾自干活了,眼下黄昏将至,虽不宜进山,但这诡异情形实在惹人生疑,于是五人合计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这片山林的妖早几年就被收拾干净了,而且荒外人迹罕至,照正常情况来看,根本没有制造大型血腥之事的条件。
无论如何想来,这事都太过诡异了。
深林静谧,远处有水声依稀,循声而去,见的果然是条血河。
此河蜿蜒长绵,源起于那座重阴山而贯穿了此山,水流不急,量却不小,能将如此长河染作深红并连续数年不绝,得是残害了多少性命才能造就这番血景……
苏炽将手探入血河,凉泉过掌皆是死寂。
亡息不易觉察,但若是初死之物纵是残血也会留有微毫余息,虽然混在水中的已无法细察,但至少可以推测这些血究竟是新血还是旧淤。
如此看来,这些应该不是新血。
苏炽沉然凝视着此河源来之向,一片静然无息。
“看来还是该去那座山看看。”
南荒地势极其复杂,山岭重叠、路穷障目,又鲜为人居,没有人自然也就不可能有流通的消息,且中原势力极少触及此处,故这片广袤山地实为一处酝酿大事的佳壤。
“大人,正门已经被包围了。”
铸池焰里,融了百灵谱残件的残核火候恰成,褪焰出炉,缓然浮至苏成远眼前。
“让他们围着吧,重要的人还没到。”
“外面攻势太猛,属下担心结界会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