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阳近来也在府中养伤,寡食少酒,心情也不大舒畅,姜允修为更深,伤势不成大碍,便会在偶尔的空闲里过来看她一眼,顺便也讨论一下重阴山之事。
“重阴山上的事你都告诉神主了?”纪阳倚在美人榻上,闷闷不乐的转着手里的清茶。
这清雅的玩意儿她都多少年没碰过了。
“就算我不说,风晚之也会交代清楚。”
“是吗,那你们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老实。”
她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姜允睨了她一眼,“我已经按神主的意思派了宗正司的人去搜寻百灵谱下落,不过神主对那个人还是有些在意。”
“哪个人?”
姜允观她明知故问,不想理会。
“公主,”侍女隔着门板向里通报,“尊邑伯来访。”
“可算是来了个讨人喜欢的家伙——快请他进来吧。”
“是。”
姜允泊然品茶,不为所动。
纪阳瞥了他这冷神鬼的模样,笑着赶道:“你这冷佛坐在这可别把我的小心肝儿吓跑了,还不快避开去。”
姜允搁下茶盏,冷冷道:“你这府上的下人,烹茶的手艺可真够差的。”
“我从来没有喝茶的习惯,所以她们酿酒的手艺还不错。”
姜允冷着一张阎王脸避去了里屋,府上侍女邀着苏炽入了纪阳所在薰着香的屋里,纪阳眼一亮,终于见苏炽舍得将自己那金贵的家臣给带过来了。
“小墨寒,这么多日不见,身体好些了?我看你当时伤得不轻呐。”
“有劳公主挂念,我那点小伤倒是已经好利索了。”
“今天难得带上家臣到我这来,莫非又是来通报什么大事?”
苏炽入堂,见屋中还有另一人饮茶的杯盏,一眼扫过便不动声色的笑着去到纪阳榻旁,饶是乖巧,“怎么会呢,晚辈这不是挂念公主才特意登门拜访来的吗。”
他这小嘴儿甜的啊,萧遥在边上都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哟,今日这小嘴儿是抹了蜜了?有点良心还怪可爱的。”纪阳调笑着往他脸上抚了一把,萧遥余光瞥过,视而不见,淡淡望着窗外。
“既然你来了,就给我斟杯酒吧,这茶喝着跟白水似的,实在叫人提不起兴致。”
苏炽乖乖拎过酒壶,边斟边劝,“伤重不宜饮酒,公主还是少喝点为好,多少爱惜些自己的身体。”
纪阳让他逗了一笑,饮下满斟的一杯酒,“□□凡胎,再金贵也活不得多久,不如随心所欲,乐得自在。”
“能活一天是一天,干嘛嫌命长呢。”
纪阳递杯候他斟酒,浅戏忧然一叹,“你们年纪小,自然不可恨生,我是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说真的,这世上已经没什么能引我乐趣的了。”
“公主淡泊了,旁人却还指着您多赏几分倾城之姿呢,这世上若真少了公主,岂不百花凋残,着眼无佳色,才真是叫人没了盼头了。”
萧遥终于忍无可忍的冷冷睨了他一眼——
再让他多斟几杯酒,他怕是能直接抖空一肚子瞎编好话的墨,酒都没喝竟就醉了!
苏炽感受到了一旁冷冷的杀意,便大气不敢出的清了清嗓,也回了点正行,“说来此番重阴山之行还真是凶险,没想到那些江湖人手段竟如此狠辣。”
纪阳悠悠晃了杯中清液,“狠辣倒也不至于,毕竟也还没做到杀人灭口的地步,只是委实匪夷所思,好像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中一样,似乎从一开始就是拿着我们当猴耍。”
事实上也差不多……
苏炽乖乖跪坐在纪阳榻旁,捧着酒壶活像是个专给人添酒斟茶的侍女,“这次最匪夷所思的恐怕还是那无端禁了我们所有人的灵力的琴声,若非那琴音制人于根本,我们恐怕也还不至于完全落败。”
“能控音成阵的人,修为必然不浅。”
苏炽又给纪阳添了杯酒,“说来,宁安侯当时因病未能同往,这都过了一个多月了,身体还不见好?”
纪阳沉吟了片刻,“近段时间倒也没见他外出。”
“这几日似乎也是闭门谢客,或许病的确还没好吧。”
纪阳了然他言中之意,便又一口饮尽杯中酒,“我哪天也该去看看他了,好歹也是老熟人,若的确病得不轻的话于情于理还是该去探望一下。”
“那位侯爷瞧来似不爱与人交际。”
“这一点他倒是一直都这样,不过如果是我去拜访的话,应该还是进得了门的。”
“也请公主代我问候一声。”
纪阳笑着,纤指饶是疼爱的整了整他的发,“我看你的伤也还没好,今天就不难为你陪我喝酒了。”
苏炽便乖巧的搁下酒壶,“公主也少喝几杯吧。”
“小酌无伤大雅。”
“公主千杯不醉,您的小酌对旁人而言得是豪饮了。”苏炽起身,“看公主殿下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近来天气寒凉,公主伤势在身,务必添衣保暖,切莫再着凉了。我府上还有些事,这便不打扰了。”
“去吧。”
“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