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王书抵达神都后不久,苏云深的急信便也到了西山国。
确如苏炽所料,只要姚东望不在神主身旁,那个老头便极容易被扰乱,正好尊朝中还有位掌着兵权的稷宁侯,凭这位老侯爷的资历,必然不甘屈居于姚东望之下,故王书一至,这位老侯爷便说服了神主当即出兵。
此番由稷宁侯挂帅,亲领三十余万乘云军远征西荒,便在发兵令下的同时,也传了诏书入西山国,威风凛凛的要求西山国立刻敞开国中通往西境路上的诸城门关,如有阻隔,即按延误军机降罪。
人还没到,架势就先打开了,也果真符合尊朝权贵自诩高人一等的行事作风。
这封诏书不光苏炽看了闷火,连足够沉稳的苏凛夜都忍不住皱了眉,却仍有修为绷着,并未表露出明显的不悦。
三国君主的上书是夸大其辞了的卖惨,眼下虽然目的达到,稍稍扰乱了姚东望的计划,但乘云军毕竟是过来了,又还是那趾高气扬的稷宁侯带的兵马,这搅局的一来,对前线必然有所影响,此事不得不加以思谋。
“乘云军所点敞门借道的城镇,已然深入西山国腹地,如有变数,恐怕阻隔不易。”
苏凛夜不咸不淡的提了一句,苏炽也在苦思冥想。
“该想个法子,让乘云军上前线作战。”
尊朝一向只有抱手看热闹的心情,就算是那位言辞慷慨的稷宁侯也只是话说的好听罢了,实际不过是来当大爷的,抗外没什么心情,横在窝里搅局倒是一把好手。
“既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的确有共同的大敌逼迫境线,只要有这两个共同点,便不愁乘云军不出手。”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苏凛夜指梢轻轻摩着袖口,“倘若尊朝的势力与境外妖族的确有所勾结呢?”
苏炽默然,拱手在王座前,亦拧眉缠愁于此。
.
待姚东望回到神都时,嬴奢都已带着乘云军走出了数百里了,而姚东望只有在大惊之余,向神主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方知原来他才在扶桑城耽搁没几天,那扛着妖族的三国君主便上书向尊朝请援,共将前线战事哀诉得惨烈,几乎已是生存无路了。
神主当然会被这样的架势给吓到,正好又有个刚愎自用的稷宁侯从旁煽风点火,于是三王书才到尊朝的当日,乘云军便被派出去了,且因书中陈辞“急不可待”,故此番出兵甚至连庙算都没行,等姚东望来问出兵几何时,神主答的也是约莫大概三十到三十二三万之间吧。
辎重乃是维续军队于前线作战的唯一命脉,然此命脉耗的却是社稷之本,故数十万大军的辎重虽量广,却也不得不斤斤计较。
然而无论姚东望如何向神主反复确认,神主就是给不出一个准数,实在被问得不耐烦了,便一挥手,直接拨三十五万的辎重过去便是。
往先姚东望在神主面前一直都是毫不忤逆的乖顺模样,凡事也向来问不过三,今日却一直将神主追问至面显怒色,实在是不耐烦再听他啰嗦了。
姚东望看出了神主的荒唐执拗,眸色一沉,也不再继续追问了,只道最后一句:“既然尊上估摸下来,派出的军队也不过三十逾之二三万,那么拨派三十万的辎重即可。”
神主蹙着眉,依然很不耐烦,“那多余的人马怎么办?”
“三国部队亦在前线,如有不足,临时请之支援即可。”
宁可缺之少许,不可盈余浪费,毕竟就算是中原最富的东山国也不可肆意挥霍。
神主认可了姚东望的提议,极是烦躁的,今日也没心情让他在宫里陪自己消遣了,谈完了正事便挥他退下。
姚东望拱手退出殿堂,出了门便拂了衣袖,暗闷了口气,负手出了宫城。
容他养于府中的窥星之巫仍是早早的便在宫门外候着,待姚东望一登车,便忙问:“情况如何?”
“废物!”
姚东望愤然喝罢一句怨气,到底还是缓回了心气,继而解释道:“大概派出了三十万左右的人马,由嬴奢挂帅。”
神主不了解西境的情况,姚东望府上掌控眼线的这位巫者却是清楚得很,便一蹙眉,“乘云军现在过去根本占不得任何优势。”
姚东望实是被焚了肝肺的叹了口气,“那老东西经不住吓,才接了三王一封求援书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的便派出了乘云军,还有嬴奢那厮……”姚东望切齿的止了后辞,目光却愈发狠辣。
“说来,侯爷此番怎会在东山国停留如此之久?”
闻问,姚东望目光微有一错,焚在脏腑间而张扬于外的怒意煞然折半,也稍有些不自在的变动了一下姿势,才道:“东山王盛情挽留,却之不恭。”
“听闻东山国王后乃是西山国的三公主,也就是如今那位太子殿下尤为疼爱的妹妹,如此亲缘关系,很难保她不会在暗中协助西山国行事。”
此巫未经意间将疑窦牵扯到了苏云浅身上,便让姚东望本就揣着邪怒的心肠更添了些恼火,却克制着,并未显露。
“与苏墨寒和苏启微不同的是,那个女人并没有心机。”
巫者仍有话欲劝,却才措了辞方要开口,姚东望便不露声色的先了他一步启言:“你马上传信给西境的眼线,让他们暗中协助嬴奢,此事虽然没赶上良机,但也并非败局。”
“是。”
姚东望本摩指的这只手隐隐攥了拳紧,“此次,务必要扳倒那三国。”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