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已经被禁灵针几乎压止了全部灵息,萧遥的灵海深处依然蕴着一星光芒,柔冽宛如仙云包裹的一枚灼目星辰。
骤有一盆凉水淋头浇下,萧遥愕然呛了一口冷水,乍醒过来,却只清醒了一瞬便又被遍身剧痛摧了意识恍惚。
幽烛燃在堂下,他跪在阵纹中央,双腕被两根缠着禁灵咒符的铁链拴挂着,意识在剧痛中模糊,也根本动弹不得。
“醒了吗?”
萧遥恍恍惚惚的掀起眼来,视线模模糊糊,却依稀能辨出站在法阵外的那人似乎正是那个独眼的巫者。
他问了一声,便有人过来拽了萧遥的头发强令他抬起脸来观察了一眼,才答:“醒了。”
“那就继续吧。”
哲悉一声令罢,法阵一张便是一道灵刃重重贯穿了萧遥的身子,燃着幽火生生灼入他的灵脉中。
萧遥冷不防的又被撕裂了身躯,刺痛锥骨凿魂,刺穿了身体的前一刃方才化去,紧接着便又是一刃穿破胸膛。
暗堂中铁链颤栗得刺耳,哲悉却饶有耐心的听着他惨叫,直到见他身上燃起了些许玄焰,才抬手令止。
又一轮酷刑作休,萧遥沉喘着重气,攥着铁链的五指微颤,指间渗血不止,连掌心都是钻心的剧痛。
他的脏腑几乎都被绞烂了,膝下更早已淋成一滩血泊,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好肉。
他的身子早已被刺了千疮百孔,哪怕散去了频频穿体而过的灵刃,也还有八十一根禁灵针刺在他体内。
这样的伤势于常人而言早就足够致死了,哪怕是于灵修者而言,也差不多要到极限了,然而玄昭却不愿放走萧遥的命,哪怕他已无数次被折磨至逼近极限,玄昭都死死缠着他的命魂,蚕食着他的伤势。
萧遥的意识又落了模糊,紧抓着铁链的十指也渐渐松落。
玄昭仍和先前无数次一样,只隐隐的起了一层玄焰在萧遥濒死时护住他的命,无多会儿便又温吞的散去了。
“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他有玄昭护体,不那么容易死,手下留情做什么?”
玄昭是深附在萧遥魂里的,几也是他灵魂的一部分,倘若一不小心真把他弄死了,那玄昭保不准也会随着他的灵魂一起消失。
“可是、若真不小心把他弄死了……”
哲悉压下一头不耐烦的暴怒,“再来!”
奉命办事的属下自然不敢抗令,听哲悉一声喝罢,便连忙又将萧遥一盆冷水泼醒。
刺入萧遥灵脉试探玄昭的灵刃交织在堂下,犹如一群秃鹫,疯狂的残噬着萧遥的身躯。
可是程度依然不够。
眼看着无论如何刺激都毫不成势的玄昭,哲悉恼火的走入法阵,一把夺过手下手里一条呲着锐刺的棘鞭,扬手便狠狠抽下。
与萧遥几乎融为一体的玄昭只会按萧遥的意思行事,而这次他在西境的消耗太大,似乎连他自己都不太能调动起疲惫的玄昭了。可玄昭若是不散出灵势,他们便根本无从下手将其从萧遥灵魂中剥出。
可现在的萧遥又根本无力召唤玄昭,如此,只能由旁人代劳,将他折磨至濒死,令玄昭不得不出来护主。
却不知这玄昭究竟是也被磨的快死了,还是萧遥哪怕到了这等地步也还凭意志压制着玄昭,将近一个月下来,玄昭除了萧遥濒死之时成影护他性命以外,根本毫无反应。
哲悉又狠狠的抽了萧遥几鞭,将他抽得皮开肉绽,却发现这位少帅的确是硬骨头的不会为皮肉之伤而动,便恼火的暗捏了诀咒,灌了鬼气入鞭。
“反正早晚都要死,为何不选个让自己舒服点的方式呢?”他狠的又扬下一鞭,附于棘刺中的鬼气噬入萧遥体内,便如剜肉的毒针一般,锥刺着他的骨脉。
与此同时,法阵的灵刃也依然在持续不断的刺穿萧遥的身体,接连不断的将他的性命催至濒临极限。
哲悉暂歇了片刻,大概是想等萧遥开口求饶,萧遥却只咬着牙关稳了几口气,而后仍是冷笑,“你就这点手段?”
见他骨头还硬,哲悉落鞭又抽了他一身溅血,却也恼火,只恨手段不能更狠。
堂下鞭风扬得幽烛森蓝的火苗晃荡摇摆,直到长鞭棘刺皆舔足了血,哲悉才又收缓了片刻。
“在下伺候的还舒服吗?”
萧遥依旧冷笑,蔑然一眼瞧来,眸中沉下一道暗光,星辰依旧凛冽,“你不配!”
哲悉着实不明白,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到底是哪来的骨气还能如此嘴硬。
还真是可敬可叹呐。
哲悉凝望了他片刻,也笑,“的确是我诚意不足了。”
他收着棘鞭,又走出了法阵,将鞭子往边上一丢,“杀。”
“不取玄昭了?”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留之无异。”
“是。”
尽管萧遥已经被磨练的并不那么畏惧疼痛,也实在快受不住这几乎惨无人道的折磨了,故在听见那人终于欲下杀手时,他也真的松了口气。
就算是杀神,被折磨到这种地步也已经同残兽相差无几了,奄奄一息的还挂着一口气,只要稍添一分力便可让他一命呜呼。
哲悉亲自执术,又往阵中灌入森森鬼气,蓄至弦紧弓满之机,一举放出,整面阵纹陡然爆起熊熊鬼火,顷刻便吞噬了萧遥的身子。
视线缠入一片幽浊,遍身的剧痛早就模糊了萧遥的感官,也就不大感觉得到鬼火灼身是怎样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