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挂了几日的怒色,苏炽不敢招惹,也就顺着他且成了冷战的架势。
这回别说是苏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不解萧遥这次究竟是怎么就被气到了这等程度,就连萧遥自己貌似也不那么揣得透自己这到底是烧的哪门子怪火。
他气苏炽任性的非要亲赴北境战场也只是心疼的不忍他涉险罢了,而苏云深那夜抱他实际也无可责难,毕竟他原本就是苏炽的弟弟,手足之间彼此相拥哪有什么奇怪的。
却不知为何,萧遥每每念起此事便是烧心挠肝的焦火,更也总是在意着那日苏云深到底给了苏炽什么东西。
以往他和苏炽从没有这样分明近在咫尺却偏偏两不理会的状态,如此冷了几日,就好像又回到了苏炽无论如何都不回他信的那几年,沉在远处为一池幽潭,泊然不予波澜的,萧遥只能在旁瞧着烧心。
两人如此硬是生生耗到了发兵当日都没在朝会的公议之外讲过一句话。
萧遥是快沉不住气了,但苏炽多年磨练的修为高深,便无论他内心如何,至少面上是不会轻易有所体现的,他如此毫无反应的,萧遥也就更怯着不敢接近了。
此番三军的总指挥依然是萧遥。
萧遥作为统帅一早便候于城门之下,苏炽确认了兵马无误,故作一面正色时也偷偷瞟了萧遥。
苏炽总抽了余光去打量萧遥,却见这家伙似乎还半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心里饶是不甘的,扶鞍登马时好巧不巧的偏偏松了革绺,一步跄落,却也就只是稍晃了一下身形而已,便立马有人惊了过来扶住了他的腰。
苏炽回头一顾,果然是萧遥贴近在他身后,双手扶了他的腰,容他一眼望去时也正凝神瞧着他。
见苏炽眼中毫无怒怨之色,也并不抵触自己碰他,萧遥慌乱了良久的心才终于稍稍落了平缓,郁结略散,大概雨过天晴了。
“当心。”
萧遥的嗓音又柔回了常态,苏炽受之甘饴,也冲他温为一笑。
苏炽一笑,萧遥自然而然的也就微微扬了唇角,扶稳了他便替他栓稳马鞍,又托着他的肘将他扶上马去。
萧遥收手时苏炽又攥留了他的手片刻,含笑凝望了他一眼,又浅有讨好的轻轻捏了他的指梢,才放手容他去。
雁金城所在本也近北,眼下北方战事又紧,部队自雁金城出发后便片刻不敢耽搁的火速赶往,未出半月,便已迎上了狼骑与之交锋。
冬末的北境仍是鹅毛大雪飘飞不绝,气候之恶劣与西境不相上下,军队又初易格局,重甲在大雪中行进不易,而与狼骑交战之处又总有川岭沟壑,苏炽又随军在侧,萧遥提心吊胆的几次与狼骑交锋都只拼了个平手。
西北的妖狼善于应付狂风暴雪的恶劣气候,便可凭此优势在一定程度上压制凡人,却好在眼下已是近春的时节,北境的风雪也开始渐渐有了退意,只要能候得春风过境,此战便不至于那么艰难了。
但中原的士兵毕竟是头一回与这形制特殊的狼骑作战,而妖狼冲锋的强度也果真超乎萧遥的预料,而敌军中五狼一卒,妖狼自有灵力,御狼之卒亦有巫祝为之助灵,其整支军队的灵攻过于强横,萧遥几番掂量下来,与之正面交锋实在不妥,便只能避其锋芒与之周旋。
对面领兵的乃是天狼国的猛将,于战场上冲锋来去自如,也是一身血气方刚,才觉萧遥有避芒之意便大觉站了上风,一路穷追不舍。
狼骑在大雪中行进的速度奇快,凡人的重甲却举步维艰,如此悬殊之下,萧遥又在被动中与之交锋几次,抵挡勉难。
战况愈发令人惊悚,萧遥却迟迟寻不见突破,崔元对此亦是头大,战事便陷了极其不妙的胶着。
夜色入深,西山国营却难入宁静,白天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狼骑的追击,眼下就算勉强能缓口气,萧遥也绝不敢松了这根弦。
他们已经被狼骑逼退了百里,再退便将让出国境线了。
萧遥一陷焦灼便是彻夜无眠,纵然白天几番作战已是筋疲力尽也歇不下去。
帐外仍有风雪肆虐,虽已不至于过分狂虐,却也侵得寒甲冰冷。
夜入三更,萧遥依然在帅帐中秉烛苦思。
他们现在所处的乃是一片平原地势,于凡人士卒而言算有优势,于披甲的妖狼而言也更利于冲锋,而观这几日絮云,大雪一时半会儿应该也还停不了……
无论怎么分析,眼下的情况都是令人堪忧。
他正愁了眉头沉皱也无措时,忽有一丝凉风袭入,苏炽掀帘入帐,果然又见萧遥一脸忧色不散。
萧遥瞥了他一眼,并未言语,也只暗自沉落了一叹。
在这战场上,萧遥最挂心的便是苏炽,每回作战也都瞻前顾后的生怕苏炽受伤,心里也着实埋怨这家伙为什么就是如此任性的要来这战场。
苏炽在萧遥身旁坐下,扫了一眼桌上的地图以及种种战况的详报,再见萧遥一脸忧色的也不搭理自己,竟还能笑得出来,“难得也能见你如此苦思冥想,果然很棘手?”
他这问得不怀好意,萧遥一眼睨过去,却懒得搭理他这废话。
苏炽的一身贱骨头在哪都爱犯毛病,萧遥越是不搭理他,他就越要去招惹,便轻轻扯了萧遥一缕长发绕在指尖,“实在想不出来就先歇吧,明日还要行军,不好好蓄精养锐,届时犯困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