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弩的那一声巨响远来轰震,那束强光更是一绽晃目。
李承安和韩照也被这动静给吓了一跳,慌忙循着声来之向望去,竟是对面在放烟花。
韩照莫名其妙的看着那满天被灵势催至晃目的烟花,然而耀目星点间却隐约缠有玄焰影色,李承安留神打量了几眼,陡然察觉了什么似的,连忙追着光亮赶至崖边,急吼吼的找了个视线开阔的位置细心品看这番烟花。
韩照茫然不解的跟着李承安跑出了这一段,抬眼仍是一头雾水,全然不知这场烟花有何特殊之处。
河对岸,萧遥始终以玄昭之焰点燃烟火,心中默引咒诀,便将寻常的烟花放了几分古怪。
储云临河望着这场饶是古怪的烟花,抱着手琢磨了半天,虽然看得出不太寻常,却也琢磨不透什么,烟花中虽然附有灵息,但这点程度也成不了攻势,看来看去,似乎就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一场烟花放完,空中犹有余烟缠旋,萧遥观了这片浊暗夜空片刻。
“明日开始进攻。”
萧遥和李承安自小便长在一个屋檐下,同在一个爹手下摸爬滚打着习练兵法,彼此间的默契早已胜于言表。
夜空暗回沉幕,韩照琢磨不透那场烟花究竟有何特别,便一直留意着李承安的神情,眼下见他眉头似沉非沉,满面肃色之下约是有了什么计较。
“这场烟花你到底看出什么了?”
李承安一面正色的沉默了片刻,大概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才开口:“给崔将军传信,请他务必尽快从恭月峰派人过来,准备突围。”
韩照惊了一口气噎,“你确定要让崔将军走恭月峰?”
恭月峰山道狭窄,根本走不了骑兵和大型战械,若要让崔元从此道派人过来,就他手上兵力而言,最多只能派来三千步兵。
先前他们便缜慎的计较过,三千步兵根本无法助他们突破山下之围,却会削弱崔元所守洵城的兵力,如此一来,小云峰的围未必能解了,还加大了洵城沦陷的风险。
然而李承安这个决心已定,大概的确是河对岸的萧遥给他递来了底气。
“若要突围,自然兵力越多越好。”
韩照唇角抽了抽,“如果真能突围,那你早干嘛不让他过来?”
李承安胸有成竹的,重重拍了拍韩照的肩,“不成功便成仁。”
小云峰上飞鸽越岭将信递入城关,请崔元派步兵走恭月峰援往小云峰,只言将在萧遥渡河之时寻机突围。
当下乘云军有五万兵马围在城门下,恭月峰临洵城南门三里之距,崔元得信当夜便指挥兵马自北门而出突袭乘云军大营,来势汹汹,大有一番同归于尽的架势,惊得城外守将慌忙调兵围拢北门迎战,南门便得空漏,三千步兵火速出城,掩护了步兵脱困,北门作战的崔元又火速收兵,来去匆匆,乘云军莫名其妙的就被戏了一遭。
清晨时分,洵城那方传来战报,储云才阅知了此事,而浩浩河面上也在此时遥来了战鼓隆响。
早在许多年前储云便见识过萧遥的实力了,了然这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自然也就不敢有半点懈怠,故都还不见河面漂来战船帆影,他便已一丝不苟的亲临中军候于河畔。
乘云军阵势已成于岸畔,甲阵列队、橹盾牌立,弓弩也都蓄势待发,就连储云本人都绷了一身浅有激跃的紧弦跃跃欲试的恭候那位年少成名的将才。
战鼓响时,旭日方舔亮天边一抹鱼白,恰是晨间士兵最精神的时刻,斗志昂扬,然而河上却迟迟不见敌船舰影,战鼓也始终远彻在大河遥彼,直到日上三竿了也没打过来。
时下正值酷暑,纵在河边风伴水气潮湿稍凉,可如此暴晒着也免不得闷热难耐。
储云清晨一颗兴致勃勃迎战的心也被这光响不见动静的鼓声给浇了个鬼火烧得拔凉,却又不敢轻易退阵,唯恐中了对面懈怠之计让萧遥逮着空子打他个措手不及。
储云令不撤阵,也多了个心眼遣斥候去打探小云峰的动静,然而山上重明军依然老老实实的窝在山林间,死狗一般,没有半点突围的动静。
约至午后,他派去洵城那方打探消息的斥候也回来了,报来崔元早间退兵回城后便不再有什么动静,又复了死守之势。
河对面的战鼓足是敲了一个白昼,黄昏方及日暮西山之时,那本就没打过来的对面又装模作样的来了个鸣金收兵,而后不出一刻,吵吵了一日的动静消停了。
盛夏的河面阔览无雾,视线清明了无遮拦,一眼望去,河面上干干净净的毫不见战船影踪。
一日空候下来,储云本就可算是暴的脾气幽闷在肺腔里,烧得心血腾沸。
而萧遥今日其实压根就没下水,只在岸边摆了一排战鼓派人轮替敲个不停,又借了灵阵千里传音,时远时近的吊着储云。
晚间又是亥时,北岸烟花又起,开头仍是鸢弩虹箭蹿天一声巨响,而乘云军的兵阵依然列在河畔,严谨不怠的,看着北岸天幕绽起绚烂烟花……
被萧遥戏耍了一日,储云一口气还没咽下去,次日才至卯时,冷不防的就是一声战鼓隆响近在河畔,惊得储云慌忙而出,兵将仓忙布阵,然而一番忙活下来,又是空荡荡的一面河波的戏局。
萧遥今日故计重施,遣人于河畔击鼓不歇,仍无进攻之意的,却将战船降帆逆流驶去了上游西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