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炽昨夜气得不轻,次日一早起来,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没有休息好。
如今在这军营里,还能跟苏炽交几分心的也就他这个徒弟了。
见苏炽的状态委实不佳,韩照便一早就去给他煎了碗药,端入帐中却见苏炽还倚坐在床上蹙眉不展,也瞧不出到底是身体难受还是心情郁结。
“昨晚到底出什么事了?”
苏炽疲乏的睁眼接过了药碗,才抿了一口就被呛了一咳,韩照在旁连忙给他拍了拍背顺气,眼瞅着他这孱弱之态也是蹙眉不展。
“你看你这孽造的啊……”
苏炽正喝着药,却被他这语气给逗了一笑,“怎么还轮到你来数落我了?”
如今他这情况,韩照看着就心沉,也就实在提不起心情同他油嘴滑舌了,“这都还没到神都呢,照你这情况,撑得住吗?”
苏炽终于饮尽了这碗苦药,“撑不住也得撑啊,就这最后一步了……”
“唉……”
韩照郁重的叹了口气,苏炽又笑回了那分释然,“走吧,差不多该去同众将议事了。”
今日苏炽到的稍晚了片刻,萧遥与一众部将皆缄默的在帐中等候。
“抱歉耽搁了一会儿,开始吧。”
苏炽今日笑成疲态,脸色也着实有些苍白,众将见之也稍有忧色。
“王上是否身体抱恙?”
李承安替萧遥问了一句,苏炽回之一笑,“不必担忧。”
当下大军距离拦在神都前的沧水关已不出七十里,此关地势虽不算极险,但关前有数支河流交错,盘落众山虽不高,却绕了地势起伏,又有茂林深密,而当下所知,埋伏其中的妖族与东临国军约不下三十万,其势与沧水关中相连,要从此一路通入神都,便得硬闯过这堵硬墙。
作为三军总指挥,萧遥早已备好了战略,地图摊展在案,苏炽便入神的听着他详细安排行军路线。
“东临国的势力遍及整个沧水关,从林中过易遭埋伏,沿潇水走林稍浅,且近水路,不易被截困。”
苏炽稍收了一分久落在萧遥身上的目光,“全听你安排。”
萧遥极快的瞥了他一眼,踌躇着手指一蜷,声音也不自觉的落低了些:“沿潇水走的话,恐怕、就得渡水路……”
“无妨,就照你的意思从潇水走吧。”
难得能与苏炽面对面的多讲上几句话,虽然也是在议公事,但至少是不加以旁人的直接对话。
萧遥稍出了分神的一时乱了思路,暂默了片刻,也就这空当,慕容昭一身张扬的掀帘入帐。
堂下一众纷纷诧异转眼瞧去,却见慕容昭今日干脆也不乔装那身小卒的行头了,直接换回了指挥狼骑的王袍战甲,堂而皇之的闯入此帐便径直走到苏炽面前。
苏炽现在一看到这个人便有暗火灼燃,自然便冷了脸,“阁下今日又是打算做什么?”
慕容昭一掌杵在案上,凑近了过来,满面笑容却也颇有些气势汹汹的意味,“我看你最近好像的确挺累的,接下来的战事不如我来替你稳局吧。”
苏炽目光对着他这双大有挑衅之意的眼,一面沉冷,“西山国的事,不劳阁下插手。”
慕容昭大概就是钓着苏炽讲出这句话,于是他此言一出,慕容昭便笑回了从容,“那好,那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将使唤吧。”
苏炽默然,瞪着他的眼神渐渐落得更冷。
“我做你的将也就只要论功行赏便是,若我有功,你就将西山国最至高无上、最尊贵、最独一无二的人给我。”
他一字一句,咬得颇是清晰,萧遥闻之,字字刺耳,便狠眼睨去。
苏炽颔首抿唇,笑似非笑,“阁下说笑了,西山国中,没有这样的人。”
“怎么没有,我面前的不就是?”
此言想来也是他故意说出刺激苏炽的,便见他那双本就狠辣也阴利的狼眸中掠过黠色微许,却尽收入苏炽眼中,便只觉得此人着实可恶。
苏炽实在不想让他如此当众继续语出惊人了,便转头对众将吩咐道:“诸位请继续,接下来的听司马吩咐便是。”
瞧着苏炽言罢一句便匆匆避离而去,萧遥下意识也追了目光过去。
慕容昭转身一把压了萧遥的肩,萧遥回眼,慕容昭便罥得一面衅然冷笑的微微近过身来,凑近他耳畔,讽着呢喃:“你拿不住的这个人,我收了。”
胸有成竹似的衅罢一句,慕容昭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便寻苏炽去了。
让北山王砸了一番场子,堂中部将皆是瞠目结舌,就连韩照也懵了。
一个曾把苏炽伤至濒死的人,眼下究竟有何颜面如此戏耍他!
萧遥双拳攥了死紧,熊熊杀意般的怒火滚燃在肺腑,却麻木了五指发冷。
李承安在旁紧张兮兮的打量了他半天,“云涯,你冷静点……”
“你还要我怎么冷静?”
李承安下意识打量了一番周围,“先、先谈正事。”
慕容昭这个人,苏炽委实料不定他的动静,也根本摸不透这个人到底揣着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