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这世界到底是怎么胡乱发展的,怎么到头来死的竟会是萧遥!
这个消息彻底扰乱了苏炽的全部阵脚,若不亲眼证实此事,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然而一入中原,随便一打听,果然处处都议论着这桩事,所述的内容虽然十人不同言,但结果都只有一个——萧遥死了。
萧遥死时的身份毕竟是天下拥戴的一方君主,故苏云深便依礼为他造了陵墓,将他葬在了神都这座颓华之地里,在残城郊林,墓穴所在之地正在渊底灵流汇上的一个小漩涡眼上,激了一派灵势混乱。
苏炽一路御剑而来,收术时已灵势不稳,跌了一步撞了石碑。
此墓新成,墓室之门还没填上封土,墓门也敞开着,苏炽闯入,此间有清蓝的灵灯映得墓室幽明森森,竟一眼就撞见苏云深正站在棺椁旁。
苏云深波澜无惊的瞧着他闯入墓室,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还没等苏炽说话,就先开口了:“二哥终于来了。”
“启微……”苏炽良久回神,便看了他面前的棺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在哪?”
苏云深指梢抚在棺板上,神色在沉暗光线里不甚明晰,“他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吗?”
苏炽愕然,木然不知他何出此言,“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苏云深抿笑未答,又垂下眼来看了这口被锁住的棺椁,“二哥如此聪慧,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何你分明都已落下了万丈深渊,却能安然无恙?”
“你到底想说什么!”
难得能见苏炽克制不得理性的模样,苏云深细细品会了一番,竟又笑了出来,“天下都让你算尽了,怎么偏偏就没有算到这一步呢?”
苏云深一言一句皆是泊冷无比,当下掩在他这面温润之下的竟是苏炽窥不透的疯狂。
“苏启微,你到底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苏云深惑然反问着,落尽了勉强挂在脸上的笑色,“我不是……帮你完成了心愿吗?”
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苏炽都根本没有办法理解,也突然就像是麻木了一般,没有任何知觉,空淌着泪只拼命的尝试开棺,然而这口铜棺被锁扣得死死的,他尝试了良久,也没能撬开一隙。
苏云深瞧着他如此将自己掷出目光之外,视若无睹的、多一眼怒视都没有,只一心想打开这口棺材见里面的人,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
“他人已经死了,就算开棺也不过朽骨一副,何必要自见眼浊呢……”
“为什么……”
这具棺椁被十八只噬魂兽首咬得严丝合缝,而这些锁皆压着灵咒,硬扳不开,苏炽也不敢强行破棺,便尝试了满手鲜血模糊也未能撼动其分毫。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
“我只是剥了他的魂、放到你身边而已。”
“你说什么……”
苏云深笑了笑,眼底难藏一抹哀落,“难道二哥当真没有发现吗?那个小傀儡能如此活跃,不就是因为宿了他的魂吗。”
苏云深淡淡道出的真相令苏炽一瞬窒息,本是麻木的胸膛骤然又被刺深了一层,生生绞出了骨髓里的痛意。
“你这个疯子!”
苏云深碎了一面定冰,眸光霎时搅乱散碎了一片,“是,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可你又是什么时候看出我疯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如果怨我为何不直接冲我来!把他害死你满意了是吗?那你也把我杀了好了!反正死过人我早就无所谓了!”
他的话终于吓到了苏云深,“我怎么可能会杀你……”
眼前的这个人苏炽简直没法认识,故他一过来苏炽便满是憎恶的甩开了手,目光依然落在棺椁上,无论大地将他变成了什么模样,他也只想看那个人。
苏云深在旁瞧着,也不知是何故的,他当下就是想将苏炽的心剖开,看看究竟要剖到第几层,才能有他。
“我只是不忍心让你一个人赴往黄泉罢了,如此既成全你所期望的,也能让他永远待在你身边……不是两全其美吗?”
他的话令苏炽感到毛骨悚然,故无论他的语气里还有多少哀怜的意味,苏炽也不敢再直视这个可怕的人了。
这世事果真戏人不浅,分明他都已经弃了自己甘赴宿命归途,为何偏偏还要来上这么一个天翻地覆……
他分明已愿不存半分怨念的将自己的命奉还,却为何终了竟会是这般戏人的结局?
他良久都不愿给自己半点反应,苏云深又试探着近了过去,“二哥……”
“你别叫我!”
苏云深又一次被他狠狠的推开,跄开了一步,却苦笑,“明明我心里也只有你,可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看我一眼……?”
“只要是你期望的,我都会替你实现……我没有食言。”
苏云深徒劳的在他耳边述的一字一句皆出自真心,他却一眼回应都没有。
“二哥,”苏云深唤了他无应,却依然还有什么不甘心,一心炽热自身后将他抱住,泪不住横流,“我只是先把他送到你身边而已,可你若死了我也会下去陪你的……”
“滚。”
“二哥……”
“滚!”
苏云深再一次被他狠狠推开。
将他掷去一旁,苏炽依然不愿将目光瞧来,冷颤了语气狠肃:“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苏云深也没什么能说的了,在旁又安静的瞧了他片刻,终于不再有什么理由待下去了。
苏云深实在很想知道,倘若今日他与萧遥异位而处,苏炽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不过如此看来,大概还是远不及他重要。
苏云深沉缓的拖着步子迈出了墓室,粉碎了整副心魂,也不知自己究竟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