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慕容昭打量了她孑然一身,又询道:“那大人将往何处而去?”
“星辰自会指路。”
“既如此,那大人保重。”
巴目达颔首回礼,便动步迈出了城门。
“北王,”
她忽然又唤了一声,慕容昭立马应道:“大人还有何事吩咐?”
“他还活着。”
飘然一句道罢,她便身出城外散去了形影,慕容昭愕然却愣在了原地。
万事平定的开春之月,花有尘也回到了绝云峰,苏成远辞出了焰枢阁,随他共归了这方故土。
故人皆葬于那片桃林之中,苏循远数了数,倒是都在齐了。
上一次苏炽来时,正逢深秋花败之际,不见桃林盛景,而今日来的时机终于赶巧,便见了漫山桃花盛开,远如霞云卧伏,入林芳雨艳然。
苏炽怔望了此景良久,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原来他父王在储清殿前种的那片桃林拟的一直都是此间之景。
四人入林扫墓,苏循远远在一旁瞧着,也颇是感慨。
自从那年师门横遭变故之后,他便一直漂泊在外,也是四十余年不曾回过这片故土了,今日终得归此旧林却也成了孑然一身,只能为故人们守墓了。
萧遥在他母亲墓前上了香,叩拜后又望了碑文片刻,才起身,然而四下环顾一周,苏炽却已不在此处林间。
拜过了长辈们、将苏云深的衣冠也葬入此间之后,苏炽便独自寻到了苏沉墓前,大风大浪过后便是一番云淡风轻的为他清开了拦碑的杂草,扫净碑上厚积的灰尘,慨叹着,便对着此碑悠然絮叨:“你说,你活着的时候咱俩斗了个你死我活,颇有不共戴天之势,结果到头来还得是我给你扫墓。”
多年风雨狂浪、几经生死之后,倒是让苏炽看淡了不少事,忆及苏沉,终于也不再能激起所谓的“怨恨”了。
且如今再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他和苏沉实际也并不能算是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就是一番嫉妒相争,却渐而压成了仿似仇恨的色彩,可其实却也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缘由,谈恨也说不上,却偏偏就是如此斗了个两败俱伤。
将他的墓打扫了干净,苏炽便席地而坐,倒了杯酒,敬在他碑前,“你也别嫌弃我给你敬这杯酒,我今天真不是想来招惹你。”
风息过耳呜咽,徐徐掀了林下一片叶响窸窣。
苏炽想了点什么,又倒了杯酒,自己喝了。
“下辈子我们俩要是不小心再碰上了,就好好相处吧。”
再敬下一杯酒后,苏炽便站起身,拍了拍袍上的灰尘,一转身就见萧遥在不远处倚着树等着他。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让他别嫌弃你给他敬酒的时候。”
苏炽笑了一番谑色,又回头瞟了墓碑一眼,琢磨道:“我估计他应该还是挺嫌弃的。”
却也无妨,反正甭管那位大哥嫌不嫌弃,他的孤碑座在这里这么好些年,到头来也就只有苏炽这个当年跟他斗了个你死我活的二弟还记得起他。
苏炽一走过来便牵了萧遥的手,扣紧了十指,携他出了此林。
伏芷在山门前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远远才见了他便嚷着催道:“你跑哪磨蹭去了?还不走快点!”
“逮着你尾巴了这么急?”
这俩人一个赛着一个不正经,又都是嘴贫的货色,光就苏炽这么一小段步程,两人便往来了不下十句话,伏芷骂骂咧咧的直到苏炽走到跟前才止了催促。
苏循远也在山门处为他们送行,尤其细细打量了苏炽,实在幸他这回得以大难不死,却是心有余悸的,临走前又逮着他嘱托了许多,苏炽也都乖乖听罢,如今摆脱了那份重压,自然不会再行那等荒诞之事。
“如今你既已退了重担,今后也就不必再烦虑天下大事,如此,我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师伯既然打算今后都将隐居在此,我等晚辈便会时常来探望。”
苏循远笑了笑,“好。”
“时辰不早了,我们这便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务必小心。”
“师伯保重。”
望着那四人远去,苏循远久久收不回神来,更尤是留神苏炽的背影。
“墨寒公子与元启大人实在很像。”
苏成远在旁叹了一句,此言倒是甚应苏循远心中所感。
“嗯,无论举止神态还是行事风格都有许多相似之处。”
每每思来此事,苏循远都会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明明是从未逢过面的两人,怎会如此相似……
“这许也是天意吧,元启大人生前未能解开的局,身故后却由一个与他如此相似的缘亲后辈最终平下了这场祸乱。”
苏循远笑了笑,释然浅叹道:“也可慰先人在天之灵了。”
苏成远推着他回到了桃林,小辈们离开后,这空荡荡的山岭间便只剩他们两人与这一座座碑前犹扬着轻烟的坟墓,旧景新碑,瞧来是有些凄凉,却好在人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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