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时, 孩子都已经安静入梦, 而大人们的游乐才刚刚开始。
还是旗木老宅,后院, 院墙下,灌木中。
黑墨镜的油女先生刚刚避开巡逻暗部,翻过墙头, 就看见已经蹲在那里的波风水门。他的火影穿着一身暗部制服, 抱着膝盖,露出傻瓜一样爽朗的笑容。这种笑容真的很让人安心,即便很多时候只不过是为了安抚人心而做的优秀表演。
“志微你迟到了。”波风水门继续微笑, “我以为你在上一个巡逻间隙就会来呢。”
油女志微暗自叹息, 鼻子上的小墨镜泛起了深幽幽的磨砂光, “首先,这个时候火影应该在他的卧室睡觉。”
“回答你的首先, 火影的影分身确实在床上睡觉。”水门依旧微笑, “你还真是谨慎,这里是旗木老宅诶。”
“在安保系统一直漏的和筛子一样木叶。”油女志微皱起两撇小胡子, “还是谨慎点好--其次,这位四代目大人, 属下并未有记忆与您在此有约。”
“喂,中午才请你吃了饭。”水门皱眉。
“一顿食堂工作餐么。”志微已经不记得,习惯沉默的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于和波风水门斗嘴了。
“那也是我付的账。”
“……”
“怎么不说话了, 理亏么。”水门又笑了起来。
“不。”志微真的很想再多说几句俏皮话配合一下上司的小爱好, 就和早上那句“请我吃饭“或刚刚的“工作餐”一样, 他得让火影放心,即便两人久不合作,他也还是那个忠心耿耿的下属,可奈何言拙,“属下只是在等待新命令。”
“新命令啊--吓。”水门突然打开一直杵在下巴上的手电。
志微当然不会被吓到,他对波风水门这种年纪越大越喜欢装嫩的小手段向来淡定,比火影的冷笑话更加来的淡定。至少随意开玩笑能证明他们之间并未产生芥蒂,哪怕只是刻意的表演也一样是火影一个明确的态度。
“你这个家伙还真是不好玩。”水门却有些小失望了,果然啊,并不是所有寡言的冻脸都能在冷笑话攻势下进化为话唠逗逼的,“算了,不和你玩了,快点给我一只虫,过不了多久暗部就又巡逻过来了。”
志微抖抖手,一只大米粒的小黑点就跳上了水门的手背。
水门把手电塞给志微,这才满意点点头拿起笔,“我就知道这种事情叫你来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志微依旧不语,他举着手电照着亮,继续无声无息的控制着四周散开的虫子。他可不是卫队那些遇到危险没准还得火影去救的超级高手们——一个护卫的字典里绝对不应该有几率这种问题。尤其是,自鸣人出生后,波风水门一共就只有三次叫了他私下帮忙。一次是木叶50年和团藏谈判,二次是木叶51年和大蛇丸谈判,三次是木叶54年扶持新国主上位。
但愿这回能轻松一点吧。
志微看着正眯着眼在虫子身上画飞雷神印咒的波风水门,旧手电微黄的光打在他认针一般的侧脸上,更显的那人眼角眉心的皱纹深长。志微也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褶皱,只能承认,并不是所有老男人都能像波风水门一样,连皱纹也能长的恰到好处。不过水门嘴角下垂的弧度却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在光线闪灭中丑陋的疲惫着。这让志微的思绪突然飘飘乎就回到了从前。
大家都说,油女志微总是独来独往,他有他的虫子战友就足够了。可那只是任务,诸如侦查,暗杀,下毒。绝不可能是战争。没有任何一个独立的个人能在战争中不需要战友。所以,油女志微在战火纷飞的日子里真的和金色闪光搭过很长一段时间伙儿。虽然知情者寥寥。
至于为什么?
既然选择建村就不能畏惧战争,既然接了国家战争任务,那从此以后整个火之国就只能有一个忍者村叫木叶。所以那些不依附木叶的小忍村和忍者家族就请通通消失掉吧。但问题是,木叶当时战线拉的太长,实在抽不出太多可信嘴又严的人手。那么,怎样在才能用最少的人力做到最快的围杀别人全家呢?木叶可不想给后代子孙留下太多仇恨。
于是波风水门就只能常常大半夜坐在某个村子外的野地里,照着微弱篝火,面对满地虫子,一只一只画上一整夜。然后等白天,这些虫子默默的爬进人家里包括婴儿身边,金色闪光就可以分出一堆的影分-身一起飞雷神,通通一苦无照着心脏脖子太阳穴过去。之后,通常非死既伤。死了的就死了,而没死的自有虫子带着本小队的另外一个大杀器补刀--秋道丁座那个全世界最灵活的胖子会用和他身形完全不符的速度完成收尾工作,然后扛起一条已经查克拉见底累成一谈瘫死狗的金毛奔向回程。不过丁座通常都会慢慢走,志微当然也不反对。因为回到木叶就意味着,马上就有新任务。
“志微志微志微,在给我一只虫。”
水门的声音打断了油女志微的回忆,“你打算画几只。”
“不,上一个失败了。”水门扔下虫放下笔,“有点眼干。”
志微看着低头不停揉眼的波风水门,再想想当年那个带着他们几乎纵横四海的年轻队长,只觉着江山岁月真无情,语气也未免带了点劝解,“回头去配个眼镜吧,你天天做案头工作,视力会下降很正常。”
“嗯,鹿久也说让我配,就是一直没顾得上。”水门又挑了一只虫,抖擞精神,重新画。但很快,虫子细弱的后背就又被划破了。
油女志微看着明显有些暴躁的水门,又递上一只,“换个大点的试,你也有20年没干过这种活了,手生也很正常,最一开始你不是也没少祸害我的小可爱么。”
“一提小可爱到是话多。”水门嫌弃的拿笔对着油女志微手里那一个指节长的蟑螂,“画好了 ,不过这只是不是大了点。”
油女扣了扣砖墙上的水泥块,“一看就是卡卡西自己的抹的,水泥里沙子拌少了,做工也粗,早晚都得塌。”
“那也得等着自己塌。”水门叹气,不过手上完全不客气的直接苦无撬出了一个缝隙,“这样能过去么。”
“不要小看虫子这种生物。”油女把蟑螂放上去,“等着吧。”
结果没几分钟,未失所望,油女志微就抓住了波风水门的手臂,“好了,可以飞雷神了。”
“我怎么会不带你进去,我还盼着你也能看见白牙呢。”水门撇嘴,“那我就可以和木叶医院证明我精神没问题了。”
“我愿意帮你作证。”志微抓的更紧了。
水门只能摇摇头,结印。刷的一瞬,他们就站在了松风屏风和梅花屏风之间。
“抱歉。”水门首先挪开脚,他的脚下是一只大蟑螂,“我把它给忘了。”
“算了,属下也忘记了提醒您了,毕竟都过去了20年。”志微收起瘪瘪的蟑螂尸体,拿手电照照四周。在这间近似正方的斗室中,天花板上白色的吸顶灯早已破碎,中间的暖桌和烧茶的炉火完全不见,身后万壑松风图上连宝石辗磨的石青色也暗淡了下来,倒是梅花门上白牙死时溅上血迹依然如故的黑沉沉。这让曾经见识过这里温暖样子的油女志微心中黯然。
不过水门似乎并不在乎这些,他直奔卡卡西的小五斗柜而去,“果然在这里。”
志微扫了一眼,作为木叶万能补丁事实意义上的队友,他其实真的是亲眼看着卡卡西长大的,“算了吧,那孩子就这么点爱好。”
“总是看不健康的小说,他怎么能塌下心来认真谈个恋爱找老婆?”水门扣上抽屉,挥手扇了扇灰,“真实的爱情和婚姻生活可和小说里完全不一样的,他不应该总是心存幻想。”
“不至于。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志微其实并没有他说话的这么轻松,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一阵阴风阵阵,而且不管是虫子还是他的经验都告诉他,这股冷意就是来自那间最后的卧室。
“我到情愿从未实现过。”水门依旧似乎没在乎什么,他就像拉开自己家里的门一样拉开了那扇梅花图,“嗨嗨,打扰了,我是水门啊,白牙前辈你在不在?”
……
“志微。”水门回头,“他好像确实是在呢。”
“是么。”油女志微一步就迈在了水门身前,他感觉自己肌肉紧绷着就像雪地里的铁器。
“你看不见么。”水门想推开志微未果。
“我只看见了空气。”志微死死的站定,他看见地上皱巴巴满是污秽的白布上,被虫子围出的一双脚印,“不过水门队长,您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