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缀也要走了。
北溟城阁楼木窗上的风铃叮叮当当,阁中火盆里的炭火噼噼啪啪……
这对情同手足的姐妹坐在挂着青幔的床边,倾吐衷肠。
冰缕玉衣,莹莹闪动,勾勒出她堪比美神的玲珑曲线。丽涯自知,比起雅缀,自己真像只长不大的丑小鸭。她道:
“公主,从小到大我都羡慕着你,当初羡慕你有那么多人宠着爱着,慢慢羡慕你有凡人无法比拟的美妙歌喉及世上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美貌,后来羡慕你有了笛神,有了真挚的爱情。”
雅缀道:“你不必羡慕,你有你的酸甜苦辣,我也有我的喜怒哀乐。”
丽涯道:“以前都是听公主说心里话,现在我要说说我自己。”
“说吧,那样你会好过些。”雅缀知道亚旭的死,羽冥的离开,莫名的毁容给丽涯心里造成了巨创,那种伤害,即使再开朗的人也无法承受。
丽涯道:“为什么越相信谁能依靠,越换来一次灵魂寂寥?为什么越踏出世界一步,越不能保住天真微笑?”
雅缀摇摇头:“我不知道。但只有接受阳光,才能忘记过去的阴霾,阳光不仅可以把一颗心从泥沼里打捞出来,而且还会为它装上琴弦,弹出美好的乐曲。况且只要自己愿意给别人一个关心的理由,别人才能走进你的心,感受你的喜怒哀乐,用心感知生活的点滴温暖与幸福,无论欢笑与疼痛,无论明媚与忧伤,却一如既往地热爱生活,安之若素,做一个像向日葵一样微笑向暖的女孩,你会发现幸福很简单。”
丽涯打断道:“我明白,我明白,我想说的是当我遇到羽冥的那一刻,我相信了一见钟情。而当我遇到亚旭的那一刻,我却担心爱上他是错的决定。”
雅缀道:“爱没有对错,该衡量的是那个人值不值得你爱。情至深则爱无言,情至切则爱无声。因为有爱,我们不畏惧生命的漫长,不担心落日后的暗夜。轰轰烈烈难以长久,细水长流难以坚守,但有了相濡以沫的支持和理解,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丽涯道:“好像冥冥之中注定,我该离开他,从见到他的那刻起,就该离开。我一直都不敢相信,我已经开始慢慢陷入他的爱里,说不清,道不清只怕有另一个女人深情的望着她。在伊伦茜勒天府学院的日子虽苦,但我乐意,因为有他陪着我。他说我是战神,身体内流淌着一个伟大家族的战神之血,必须为使命而奋斗不息。我不懂,曾一度认为自己是他心目中那位女战神的替代品。现在我渐渐懂了,却注定要与他分开。”
雅缀道:“有缘千里来相会,只要你们彼此心灵相通,终会有重逢的那天。”
她只道:“希望如此。”
离开北溟城,她送雅缀笛神一直到天黑。适时,明月高升,星光璀璨。
他们都走后,北溟城主也没再宣见丽涯,他总是静静地一个人在楼阁中看书。北溟城主下令她可以四处走动。她便经常来藏书阁。
北溟的藏书丰富多样,包罗万象。她有看医学药理方面的,武功剑法方面的,也有军事谋略方面的。她好像变得温婉如玉,书香淡淡,尽情飞翔与驰骋在浩瀚书海。
北溟的深夜,丽涯轻轻抚摸着结冰垂雪的窗棂,细致开口:“让一切好的、坏的、有的、没有的、随着昨天变成回忆和力量,为了更美好的明天出发。”
窗外的雪一直落啊落啊,屋檐窗边挂起了晶莹剔透的冰凌花。没有雪的冬天,再美也不是冬天。没有他的日子,再温暖也没有幸福。
她抚摸着冰凌花,念道:“月亮在天上,我在地上,就像你在海角,我在天涯。月亮升得再高,也高不过天,你走的有多远,也走不出我的想念。”说着,她的泪潸然而下,原来思念比雪更厚。
原以为只要微笑,就能忘记离别的眼泪。没想到,静夜里的梦,却无情的捅破她伪装好的心情。
梦中,在冰雪尘封的大地的某个角落,她又一次远远地看他离开。那刻,她终于觉得,爱情只是个泡沫,脆弱得一戳即破,那些幸福的依偎,只是瞬间,而不是永恒。
泪开始偷袭她的眼角,她沿途一直叫他到沙哑:
带我走,到遥远以后。
带我走,就算我的爱,你的自由都将化为泡沫。
我不怕,带我走……
原来,有些事有些人停留在发生的那一刻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