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豆浆,还是咖啡?”
轮椅上的亚历山大指着咖啡,许正把咖啡的罐子打开,插进去一根吸管把它放到亚历山大面前。
亚历山大一只手颤抖的想去拿许正放到他轮椅上的咖啡,离他的手指只有一寸的距离,但许正把杯子里的豆浆都喝完一半了,他也没有够到。
许正冷眼看着,也不打算帮他一把转头去看车窗外的景物。
他们两个小时前下了飞机,现在是在无人列车上,再过8个小时,他们就能到当初跟多米尼克约定的沙漠。
一个黄色的皮球滚到了亚历山大脚边,许正看到一个大约6、7岁的小姑娘就在他们座位旁边,隔着一条过道,穿着一件很漂亮的红裙子,缩在母亲怀里,有些害羞的看着他们这边。
车厢里没有多少人,几个小时之前还多一点,但越往南车上的人就越少。
许正刚想去把球捡起来,亚历山大就已经先他一步弯着身体,非常艰难的把球捡起来,对着小姑娘的方向伸过去。
“来……给、给……”
小姑娘的妈妈对她说了一句什么,她就自己跑了过来,刚想从亚历山大手里接过球的时候,许正突然把球拿起来递过去。
小姑娘本来对着亚历山大的笑脸顿了一下,望向许正的目光就有点不知所措。她咕哝着说了一句谢谢,抱着球就跑回妈妈身边。
许正一直留意着亚历山大的动作,他只是在轮椅上看着小姑娘的离开,浑浊的眼球里一片脉脉温情。
许正看到他的目光,再想到他曾经做过的事情,心里就是一阵恶心。
“你没有愧疚过吗?为你曾经做过的这些事。”
亚历山大不解的看着他,“你……你指的……的是什么?”
“你以前做过的那些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亚历山大反而是笑了,满是皱纹的脸拉开了一个堪称慈祥的笑容,“我、我不太会想以前的事……但偶尔想一想,我会觉得自己是个还算不错的人。”
“不错?”许正几乎是觉得,他和这个恶魔的认知是不是有一些错差,“你管你这样的人叫不错?那魔种是不是要管自己叫天使?”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绑架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我有这么大的恶意。我应该不认识你。”亚历山大也不知道是不是话说多了,现在也不结巴,而是越来越流利。
“有认识你的人让我干这件事。”
“那你,应该不认识我。只是听了一个人的话,才会如此恨我。但你既然能相信一个人,那为什么不能相信我?我觉得自己是一个不错的人,就是这样。”
“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也会这么认为吗?”许正厌恶的说。
亚历山大浑浊的眼睛转向他,眼瞳里非常平静,“我,是从最混乱的年代过来的,那时候的人,都是野兽。我,只不过是他们中的一员。”
“就算是野兽也应该干不出你这样的事,你让野兽也会感到恶心。”
亚历山大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显得有几分滑稽,“看来你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像你这样的人,只会在泡球出现之后产生。你既然一口一个控诉,那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是干了什么,才让你如此憎恨。”
“委托我的那个人说,你杀害了他只有5岁的妹妹。”
“嗯,这确定是我干的么?我是说,我不记得自己做过这样的事。要判一个人死刑,也要给他申诉的机会。”
“不要在我这狡辩,你的过去我都查得一清二楚。”说完这句话后许正就偏头继续看着窗户外面,显示他不愿多谈的态度。
亚历山大也跟他一起看着外面,说:“这是哪?这么大片的沙漠,我们这是一直在往南走吗?”
许正没有理他,他就继续说:“当初还没有泡球的时候,我和我妻子就是躲在一片这样的沙漠里,我们赶着一群羊往北走,每天都在躲藏。既怕魔种,也怕人类。我们原本是希腊人,后来竟然一路跑到了挪威。在挪威定居下来后我就很少往南走,那总会让我想到我们拼了命往北走的日子。”
亚历山大长长叹了口气,除了一开始的警惕,后来他在许正身边的状态都非常放松,好像根本没有把他当成绑架自己的人,而是一个耐心听他讲述以往的倾听者。
“我们以为,那段时间就是最黑暗的日子。泡球升空和平协定签订的时候,我和我妻子跟身边所有的人一样又唱又跳,跟所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拥抱。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不懂,历经黑暗的人,才懂得光明的珍贵。我的孩子们也不懂,他们甚至向往那段动荡的日子。”亚历山大发出几声善意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