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初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叶兄,抱歉……”
叶子骞却不等他说完,打断了他的话,“沈兄,你说得对,其实我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除了父亲过早地离开了我们,其余一切都顺风顺水,有祖父和兄长的庇护,族人对我也尊崇有加。”
沈浩初没有说话。
“但我就是不明白,为何我的母亲在我们那么小又失去了父亲的情况下,执意离开我们去出家。她走的时候我才两岁多一点,什么也不懂,兄长说我那个时候日夜不分地哭,母亲一开始只是在家里的祠堂中修行,后来却固执地离开了我们,去了眉山的道观。”
他说着说着,眼里有流光闪过,他仰头看向天空,“到现在,十六年了,她不曾回来看过我们一眼,兄长每一年都带我去眉山看她,她也避而不见,兄长为了满足我见她的愿望,只能带着我偷偷躲在观外看她。后来长大懂事了,我便不再想见她了,兄长说她有苦衷,可是,什么样的苦衷让一个母亲那么厌恶自己的孩子,连一眼也不想看我们呢?”
见他不说话,叶子骞又看向他,轻声问道,“沈兄,你有恨过一个人吗?”
沈浩初沉吟了一下,说道,“没有,没有爱,便没有恨。”
叶子骞提起手里的酒壶往嘴里灌去,一壶酒就那么几口给灌完了,“没有爱,便没有恨……”
沈浩初不语,继续一口一口地饮着酒。
夜深人静,只剩下液体灌入喉咙的吞咽声,叶子骞把第二壶酒喝完的时候,已是醉意朦胧,他有些迷朦地看着沈浩初说道,“沈兄,好多话我连兄长都不能说,因为他也过得很艰难。这些年来,他就没清静过,有时候想想,我真不是个东西,从未帮过他什么,反而经常给他添麻烦。跟你说说,我心里好受多了,谢谢你了。”
沈浩初看着他,眼中闪过光芒,“叶兄,你当我是什么?”
叶子骞摇晃着脑袋想了一下,含糊不清地道,“朋友……兄弟……知己……”
沈浩初满意地点头,“那便不必跟我客套。”
叶子骞哈哈大笑,“哈哈……沈兄果然直爽,今后……沈兄便是我……唯一的知己……”
沈浩初不置可否,笑着道,“叶兄,我们这么年轻,将来遇到的人还多着呢。”
叶子骞却摇头道,“不管遇到谁……不管发生什么……我就认定你这兄弟……”
沈浩初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见他没什么反应,便笑着道,“兄弟,我们下去睡觉了。”
“好。”叶子骞点头,他摇晃着站起,抬脚往前面走去。
“等我。”沈浩初怕他摔下去,忙伸手拉住他,扶着他飞下屋顶,两人又从后院的楼梯走上二楼,沈浩初将他送进房间,照顾着他睡下后,才回到屋顶收拾东西。
他飞身下楼,行走于屋檐上,只见前面有一个窗子里透出光亮,一个笔直的身影站在窗前。他愣了一下,随后嘴角轻扬走了过去,就在他快接近那窗子时,那光亮倏然熄灭了。
沈浩初心念一动,闪身到了窗边,正撞上准备关窗的人的目光,“北煜,半夜听墙角可不是正人君子做的事。”
北辰逸微蹙眉,看着他没有说话,月光照得他眼中的光华忽隐忽现。
沈浩初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北煜,要不我们也来喝两杯,说说心里话?”
北辰逸眼中划过一丝恼怒,却听他又说道,“比如说说我们北二公子心怡的姑娘,或是……”
不待他说完,北辰逸伸手一推,沈浩初本能地往后退去,不料脚下一空,身体直往下坠去。
“北煜,你个混蛋!”沈浩初大叫了一声,接着是酒壶碗碟破碎的声音。
窗内的北辰逸脸上的愉悦一闪而逝,他从容地关上窗子,消失在了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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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上,月明风轻,沈浩初和北辰初如约前往璇玑阁,接待他们的依旧是小月,她将他们带到茶室,吩咐两个丫鬟去取答案。
小月亲自端上煮好的茶送到他们桌边,笑着说道,“两位公子果然守时,请稍候片刻,可以尝尝我们的新茶。”
片刻后,两个丫鬟回来,手里各拿了一张纸条,在小月的示意下交给了他们。
“飞花门。”沈浩初展开纸条,虽然早已猜到答案,但心里仍禁不住五味杂陈,但也安下了心来。
“如尔所见。”北辰逸展开纸条,简单的四个字算不得答案,他仔细品了品四个字的含义后,将纸条收回怀中,依旧面无表情。
小月将两个丫鬟摒退,细细观察着两人的表情,两人的反应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看来两位公子对答案皆无异议,小月在此有一事想征得两位的同意。”
见他们确实无异议,小月又斟酌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安离妹妹是我家夫人一位故人的遗孤,她对这位故人十分怀念,但时隔多年,想必该是见不到了,所以就想见见她的孩子。”
沈浩初看向北辰逸,见他正喝着茶,似并不关心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