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哄着自己的孩子,孩子的哭喊愈演愈烈,除了樵夫瞪了妇人好几眼之外,其他人体谅孩童哭泣乃天性使然,并未在意。
妇人见有人进了草亭,未等容诩开口便匆匆开口:“公子莫怪,公子莫怪!小儿啼哭不止,如何哄都哄不好,可能会影响公子亭中休息。望公子体谅小儿,莫要与襁褓之子计较。”此话说得哭腔泄出,竟是提前先赔了罪,让人想计较也不好意思。
“无妨,草亭潮湿也无休息处,我等雨停即走。”容诩回应道。
不过随意回话,也引得妇人连声道谢。倒是也有人厌烦道谢声,那樵夫恶狠狠地一声“吵死了!”吓得妇人脸色铁青,眼含泪光不敢再作声。
明明骂的是妇人,那少女的反应却是快到蹿至容诩和渔夫之间的位子。
她这一蹿,抬头正巧看到容诩,像是忘了刚才的惊吓,有些沉迷地注视着那张完美的侧脸,暗叹乡野之处竟来如此妙人。
来人乌发垂腰、面如冠玉,眉眼如画,眸动似深海波澜。容诩黑衫罩身,银色薄玉封与腰间,他身形修长,立于亭前,发束沾湿毫无狼狈。
年老的渔夫站起身来,他家也有像少女那么大的闺女,似是知晓她在惧怕什么,便有意无意挡在前面。
渔夫往身后看了一眼,见容诩平淡的神情,心中疑虑万分。青年人绝非山间平民,可若是贵家文人,怎无小厮身旁侍奉?若与仆人走散,怎会神情淡然自若,雷鸣电闪中毫无惊惧之色?
现在看来,樵夫挑拣柴火的动作就是摆态,捡了几根柴,瞪一眼妇人,瞄一眼少女,必然是心怀不轨的小人。
容诩一眼看出那黝黑汉子头顶漂浮着几片乌色魂魄,这人显然背上了几条人命。只是魂魄过于弱小,那凡人仅仅包裹了一层薄薄的煞气,便是束手无策了。
脆弱的魂魄一见容诩,乌云便颤抖不已,却因怨气执念不得离那汉子。
此时,少女已然被那满脸胡渣的男人盯得害怕不已,又见雨势愈大,便犹豫些许后,拿出篮中的一匹布将头和身体罩住,冲出草亭奔向雨中。
亭内少了一个清丽女子,樵夫挑柴的动作就有些刻意的暴躁。婴儿声音小了没多久,又被突然一道雷惊出沙哑尖锐的啼哭,那粗鄙的男人扔下柴火,对着妇人一通问候她老母的下流骂话。
妇人怀抱婴儿,忍受着男人的唾骂不敢出声,有些求助地看着现场另外两个男子。渔夫有些看不下去,正要出声阻止,却是几声响雷隆隆,一记闪烁的利刃划破天际,劈断了一根草亭的支撑柱。残亭草蓬似要被风刮去,其余撑柱艰难顶立,摇摇欲坠。
那两个大老爷们脸色煞白,妇人更是趴在地上,用身躯挡住婴儿,好像雷会劈到她孩子似的。
渔夫收拾起他的担子,宁可冒雨也不愿待在此处。樵夫把柴火重重一扔尽数丢弃,临走前又用污秽的话语唾骂了几声。亭内现状,仅剩容诩、妇人,还有那婴孩三者。
异蝶发现了什么,在容诩袖中不老实地翻腾:“那个婴儿有问题,我们是要看好戏,还是帮他们一把?”
容诩一向不喜摊上事情,帮与不帮,他不予回应。
异蝶又改口道:“我觉得还是看好戏吧!别去凑热闹了,这事儿不简单!”
它话刚落,天边猛然惊现巨大的紫色裂纹,刺眼的光三两下忽闪明灭,接上雷鸣阵阵,冲下一道紫线包围的光剑,刺中了第二根支撑柱!
不过为脆弱的凡物,支撑柱迸裂开来,整根柱子眨眼间碎裂成木屑!草蓬缺少了支撑开始向妇人之处倾斜倒去,妇人惊叫着跑出去,用斗篷包住婴儿,自己接受暴雨冲刮。
顷刻间,接连两三道雷如疾速蹿来的毒蛇,一口咬上妇人怀中的婴儿,并牵连弱小的凡人一同惩治。
容诩诧异:“这婴儿莫非是魔胎鬼子?竟引得天道降下天罚!”
异蝶说道:“非魔非鬼,此乃逆轮孤星,百年现一次。逆轮孤星如天煞孤星一般,克了亲属且还克师克友。不一样的是,逆轮孤星是可以改变这些的,如何改变却没有记载。这不是煞星,还具备反天的资质,所以才被天道所忌,也可能是天道让他克亲克友吧!这等孤星在一岁就前会遭天罚清除,若侥幸活到一岁之后,天道就不能随便抹杀了。”
“逆轮孤星有反天资质,是何资质?”
异蝶转向容诩,语气有些怪异:“因为,逆轮孤星难受天道约束,只要机缘一到,还可能驾驭于天道之上。”
容诩讶异:“如此厉害,天道在其一岁后就放过了?”
异蝶道:“天道会在逆轮孤星一岁前竭尽全力将其抹杀,一岁后天道需遵从大道,不可再干预,谁知道会不会寻着漏洞击杀。然没有逆轮孤星一岁前在天道手底下逃脱,所以还未发现过一岁后的逆轮孤星。”
逆轮孤星之死,容诩连旁观都没做到。荒野草亭边,妇人抱着焦黑的婴儿,两者皆已死去。妇人的执念不散,鬼魂一下看出容诩鬼修的身份,惊惧不已。
正如异蝶所说,没有孩子能逃过天道的抹杀。
容诩于这对母子有些同情,但他们也是注定之命。
“作为鬼修,有些情绪少表现出来。逆轮孤星通常死在襁褓中,这对母子也无过错,天道亲自下手也会送他们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