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再试他的呼吸,平稳有序,不似有大碍。
抬头见镂雕门外的小婢似乎是醒过来,便爬过去扶起小婢。
迎上的是小婢如小鹿般恐惧的眼神,那双眸子水汪汪的,写满了忐忑不安,只是样貌好的人未免是占便宜的,便是如此恐惧的样子,也显得比寻常人好看。
“别说话,殿下受了伤,咱都一起把血迹擦洗。”白兰在小婢耳边轻声叮嘱,怕胆小的小婢吓的出声,惊动车外的南衙禁军,若是车外的人知道十三郎已经昏迷,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场腥风血雨,怎样的腥风血雨她自然不会在乎,可是她们会不会被牵连送命,她不敢赌。
手下做着擦洗的活,白兰脑子却一刻都没停,从头到尾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过了一遍。
为什么十三殿下受伤了却不叫医者来,地下明明跪着那么多的小黄门,却抓了她们两个?
白兰在镂雕门在该是她们匍匐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可以掀起来的木盖,那是个向下的水槽,此时刚可以倒水,血水顺着糟流到车下,渗进尘土里。
这是她跪在那边的时候发现的凸起之处,此时揭开见是个水槽,倒是正好用上。
小婢醒来一直战战兢兢的,按着白兰小声的指挥收拾着。
两人一起小心翼翼的将十三殿下白色染血的外袍彻底退下来,然后叠整齐归置在梅花纹饰的檀木箱子里,将已经染了血的云锦也收起来了以后松了口气。
小婢不敢在内车待着,便要摩挲着退出去。
“白兰姐,十三殿下醒了会杀人的。”小婢也学着白兰附在耳边,声音细如纹丝,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俯身退着着就要去小婢该待的地方。
这小婢与白兰不同,她早在宫里便是十三殿下宫中的,只是因为她年岁小,只分厨上做伙计,因此是知道十三殿下的性子。
白兰轻轻的拉了一把小婢,声音却有些大,好叫车外的人都听得到:“殿下要你留下来照顾他,我去寻医者。”
不管之前是什么情况,总之在她想出法子脱身之前十三殿下不能死,她不想做被殃及的池鱼。
小婢茫然无措却又小心的按照吩咐爬进内车,跪在云锦上眼睛都不敢眨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十三殿下。
白兰如要水一般对着车外道:“殿下吩咐要寻个大夫!”
这次她连半个脸也不曾露出来,声音比要水时候大,要爽快。
大约上次便得逞了,这次便显得更加狐假虎威一些。
“殿下,这里没有女大夫。”
这次白兰愣住了,没有女大夫是何意?
“殿下问,男大夫可有带?”白兰朗声问道,跪在车帘之内。
“殿下不是从不允许男侍近身么,臣不敢擅专。”
白兰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十三殿下有这样的癖好!
怪不得明明受伤却无人敢入内,捉了她们两个过来,那些小黄门却跪了一地……
犹豫了片刻后白兰就有了主意,便道:“殿下叱责,何须那大夫入内,且问那大夫可有治外伤的药,若有送进来。”
“回殿下,臣这里有药,只不是不知道殿下伤的是哪里?”
“右臂。不过是皮外小伤。”这个白兰的声音软糯轻软,很是动听。
“先要用布条绑扎止血,臣这便用药。”
“殿下这边有白绢,将药送来便是了。”
白兰伸出素手接过几个雨过天晴色的葫芦瓷瓶,看了看却不知道该如何服用,却听到外头有人开口了。
“所用剂量臣已经写好,请殿下按时服用。”
白兰伸手取过的纸将帘子又合上了。
她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内车,将内车镂雕的洒金罗帘子也拉上。
若是这如阎王一般可怕的殿下一直不醒过来该多好,白兰想。
“臣请殿下,已经耽误了许久,是否可以启程?”
原来这车队一直就这样停在了官道上。
白兰忽的坐直身子,转过头对着小婢问道:“殿下安好?那奴便叫他们启程了。”
小婢看着白兰,眼中像是看到了鬼一般缩着脖子,双手摆的像是拨浪鼓一般。
“殿下吩咐,可以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