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当他看清楚沈倾此时的模样,他只觉得一把钝刀,生生地将他的心口豁开。
用最钝的刀头,一下下戳着他的心脏。
慢刀割肉,难以言喻的疼,最终,都将他的一颗心,给戳烂了。
主刀人听从了他的吩咐,没有给沈倾打麻药。
刀子落在她身上,他能够清晰地看到,她的身上,有一道明显的口子。
显然,她此时是特别特别疼的。
她身上的冷汗,已经将她海藻一般浓密的长发浸湿。
混杂着刺目的鲜红,有一种死亡的凄迷与绝望。
血,那么艳丽那么艳丽,可她的小脸,却又惨白得寻不到一分一毫的血色。
她下眼皮上的毛细血管,清晰可见。
她的皮肤太好,就算是靠近了,也看不见稍大一些的毛孔,可她的皮肤越好,此时让她看上去越像是一个一碰即碎的瓷娃娃。
慕归程颤抖着手,他都有些不敢触碰沈倾。
她的小脸,痛苦地皱成了一团,她似乎已经没有了睁开眼睛的力气,她紧紧地闭着眼睛,额上的冷汗,依旧一颗一颗渗出。
她的手指,轻轻颤抖着,她似乎是想要抬起她的手,好按压一下她的伤口,让自己别那么疼。
可是,她的手,抬不起来。
慕归程让沈倾给苏染捐肾,是因为他觉得,一个健康的人,就算是缺失一颗肾脏,也不会危及性命。
况且,沈倾作恶太多,就算是他要了她的命,也是她罪有应得。
只是取走她一颗肾,他们两清,真的是太便宜她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的身体,竟然已经破败到,都无法给别人捐赠肾脏了。
心口的那股子恐慌,越来越浓重。
祁盛璟心中的骄傲,他对沈倾的浓重的恨意,又让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恐慌。
他冷下脸,努力用最冷酷的声音对着她开口,“沈倾,你别给我装死!”
只是,不管他怎么努力装得冷酷麻木,都克制不住自己声音中明显的颤意。
似乎是听到了祁盛璟的声音,下一秒,沈倾竟是蓦地睁开了眼睛。
只是,她睁着眼睛,眸中也寻不到半分的焦距,她浑身上下笼罩着的,只有沉沉死气。
她的视线,似乎是落到了祁盛璟的身上,却仿佛又落到了未知的岁月。
她的唇,轻轻动了动。
那张纵然被死气覆盖,依旧美得倾国倾城的小脸上,浮现出浓重的怀念,随即,则是化不开的自嘲与恨意。
“盛璟哥哥,我不会原谅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气若游丝。
但她说的每一个字,又深深地扎在了祁盛璟的心底。
又是盛璟哥哥?
祁盛璟眉头拧得死紧死紧,这个残忍地杀死了小汐的罪人,也配喊他盛璟哥哥?!
祁盛璟的俊脸上,杀气弥漫,他上前一步,死死地扼住沈倾的脖子,“沈倾,你给我闭嘴!”
沈倾的唇,依旧微微张开着,只是因为有大片的鲜红,从她的唇角涌出,她发出声音,越发的艰难。
“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死都不会……”
“咔!”
祁盛璟还没有扭断沈倾的脖子,他就发现,她的双眸,又已经紧紧阖上,她僵硬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血水,与汗水在她的身上交织,让她看上去越发的狼狈。
也越发的寻不到丝毫的生气。
祁盛璟死死地盯着将她那被染上了大片艳红的病号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颜色太过艳丽,他的眼睛,疼得厉害。
随即,则是心口。
后来,又是脑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