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红袖看了一眼主屋厚重的帘子,收回目光继续道:“她在这里会永不停歇地做噩梦,这里让她没有安全感,让她厌恶,让她恐惧,继续呆在这里对她没有任何的好处。换个地方,可能对她会有帮助。”
听到这一句,林唤总算是明白过来,但紧接着,他就又蹙了眉头,道:“可我现在有官职在身,如何才能去?”
“你去找八皇子,他会帮你。”
安红袖看着林唤的眼睛,继续道:“林公子,左右都是为难,倒不如放手一搏。”
林唤看着她,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却是没能说出话来,半晌,他拱手,朝着安红袖行了一礼,道:“多谢姑娘。”
“不用。”安红袖抬眸看了一眼明媚的太阳,道:“说不定过不久,我们会在边城相逢。”
林唤闻言一愣,诧异道:“姑娘要去边城?”
“也许。”安红袖收回目光看向林唤,道:“还望公子替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姑娘放心。”林唤点头答应下来,而后又是极为郑重地朝安红袖行了一礼。
回去的路上,安红袖一直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一句话都没说。阿箬看她情绪不大对,也没敢开口。
直到马车到了上官家门口,安红袖从车上下来,看了一眼越发浓郁地日头,这才笑了,转而对阿箬道:“阿箬,我以前看过一本书,我觉得很不错,同你讲讲好不好?”
阿箬见她心情和缓下来,稍稍松了口气,笑着点头应了下来。
便听安红袖道:“书里的故事呢?是这样的,有一对夫妻,在四十岁的时候生下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长得好看,也讨人喜欢,总之呢,哪儿哪儿都好。但是啊,很不幸,这孩子两岁的时候失明了,成了一个小瞎子。”
安红袖说起这一句的时候,嘴角带着笑,可阿箬却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心疼,她脚步微微一顿,看向安红袖,便见她仍旧边说边笑边往前走,似乎并未察觉阿箬没跟上去。
阿箬看着她,心口猛地一疼,却是拼命忍住了心酸和眼泪跟了上去。
从上官家的门口,到夙芳苑这一路,安红袖缓缓地同她讲了一个小瞎子是如何长大,如何摸索读书识字,如何摸索着照顾自己,洗衣做饭,出门。
可不幸的,小瞎子长成少年的时候,忽然聋了。又瞎又聋,可要怎么活下去呢?小瞎子活不下去,他也想死,但被家人发现了。
他曾经试图逼走所有人,但并非所有人都会离开,大家没觉得小瞎子是麻烦,也没觉得他是累赘,大家依旧疼爱他,关心他。
小瞎子去看了医生,去了检查,但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的听力出了问题,后来,他又去看了心理医生,那之后,他渐渐地又能听见了。
小瞎子很庆幸,他觉得生活又有了光。
安红袖走上台阶时,没有立刻进门,她回过头来,笑看着阿箬道:“你看,太阳就在我们头顶,可仍旧有人觉得看不到光。”
阿箬嘴角动了动,顺着安红袖的目光去看天上的太阳,一时只觉得刺目而耀眼。
可是,她清楚,安红袖口中的光,并非是在说太阳,她说的,只是活下去的希望和念头罢了。
“所以阿箬……”安红袖收回目光,笑盈盈地看着阿箬道:“无论发生什么,哪怕是跟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我们也应该好好活下去,你说是不是?”
阿箬鼻子狠狠一酸,可到底是弯着眉眼笑了。“姑娘说的是,姑娘放心,我看着姑娘,看着公子,便觉得哪儿哪儿都是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