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初的火焰消失了,被盗走了。
颤抖的手落在卷耳猫胸口软毛上, 卷耳幼猫双眼紧闭, 神情安详, 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然而在他胸前却横过一道深深刀伤,几乎完全覆盖了旧疤,血肉模糊。
乔双鲤跪在地上,呼吸停滞。沾了满身的泥土草屑他却不察, 双目一瞬不眨盯着梁初, 指尖小心翼翼,颤巍巍撑起卷耳猫软塌塌垂下的头。星星点点火焰浮现, 缓慢从伤痕处溢散开来。曾和乔双鲤火焰相融过的火星残留了下来!
“醒过来, 醒来, 求你,求求你。”
乔双鲤下意识呢喃, 不知道在向谁祈祷。他的目光一丁点不敢移开, 死死盯着梁初前胸的伤口, 复生的火焰如同浅咖色的星屑围绕着梁初,闪烁着萤火虫般的光芒。这一幕美得恍若梦境,令人心碎。似乎是错觉,火焰暗淡的光亮下卷耳猫的身体抽搐一下。
“梁哥, 梁哥。”
乔双鲤急切希冀的呼唤下, 卷耳猫眼睫颤了颤, 极其缓慢地重新睁开眼, 艰难喘息, 腹部又有了浅浅起伏。看到这一幕的乔双鲤惊喜到快要昏厥过去!他不顾一切想要紧紧拥抱梁初,却又怕自己的动作让他再次受伤。手最后僵硬搭在卷耳猫胸前,压住血流不止的伤痕。
这道夺去梁初性命的伤口没有被治愈,它还在一刻不停地流血。太少了,复生火焰太少了。火种被完全夺取的梁初再也不能自己产生复生火焰,仅剩下来的不过是杯水车薪。
“双,双鲤……”
梁初喃喃,神情恍惚。
“我没有拦住他。”
“我没有胜过他。”
“对不起,双鲤……”
“你不要说话,先别说话!”
血流的更厉害了,乔双鲤难得强硬,手却在哆嗦,他撕开衣摆布条紧紧包扎住梁初的伤口,顷刻间布条就被全部染红。他狼狈急切抱着卷耳猫站起身,声音颤抖:“走,我们去找温教授,去找尹教授!他们能治好你,他们能——”
“嘘。”
梁初轻声道:“我知道我的身体,我知道……你,听我说。”
抿紧嘴,脸颊一片冰凉。乔双鲤想用最快速度把梁初带回学校,可是不行,不行,他一动血就不停地流,包扎一点用处也没有,移动只会让梁初更快步入死亡。卷耳猫的身躯再度渐渐冰凉起来,即使乔双鲤的体温也不能暖热半分,这一刻乔双鲤无比清晰的感受到梁初的生命正在流逝,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听,听我说。”
卷耳猫竭力想抬起头,乔双鲤立刻制止,主动低下头,他咬紧牙关,耳畔感受到卷耳猫冰凉轻微的呼吸。梁初虚弱至极,声音微不可闻,几乎用气音耳语道:“杀我的人,是尤……,他非常,非常谨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但是我看清了他的脸。”
“我看清了他的脸,牢牢看清了他的脸……双鲤,你可以拿到我的记忆,对吗,拿着它,等我死后,你向他们展示,他们会信你。”
“你不会死的!”
忍住泪水,乔双鲤咬紧牙,虚伪火焰一刻不停伪装成复生火焰,灌输进梁初的体内。浅咖色火焰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璀璨耀眼,仿佛星辰坠落,卷耳猫每一根毛发都被火光映地通彻透亮,蓬松轻软书展在火焰中。这一瞬间梁初看起来好多了,身体重新有了温度,伤口也好似开始愈合。
但是,这是虚伪的。
虚伪火焰永远带不来真实。
这一刻乔双鲤的泪水终于滑落。他救不了梁初,在赶到医疗室前他就会死。伪装出来的复生火焰是那样温暖,又彻骨寒凉。梁初在乔双鲤的怀抱中恢复人形,他轻轻握住乔双鲤的是手臂,声音轻柔。
“双鲤……我要谢谢你。”
梁初的声音低哑,此刻似乎连呼吸都是一种折磨。火焰如同精灵般飞舞升腾,猎杀者濒死时火焰会如纷纷扬扬的大雪般盘旋飞舞,越是强大的猎杀者死时越是宏大壮丽,如繁星般闪耀,仿佛就连天地也在为他哀悼。漫天飞火下,梁初近乎痴迷的望着燃烧在夜空中的浅咖色火焰,嘴角清浅勾起,笑容释然而满足。
“谢谢你……让我能像一名猎杀者那样死去。”
带着笑意,梁初陷入了永久的沉睡,这次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他的安眠。乔双鲤双手颤抖,泪流满面。漫天飞舞的浅咖色火焰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苍白虚伪。
“梁哥……对不起,我骗了你。”
唐月凉从来不是善人,他记载进笔记里的方法又怎么可能全然纯善。修复他人火种是为了在里面掺杂进自己的火焰,火种彻底修复好的那一刻就是被修复者完全掌控的时刻。到那时只要乔双鲤一个念头,他就能将让复生火种脱离梁初的身躯。
梁初认为自己能够恢复正常,但实际上,他永远也不可能回到最初的样子。当知道这种方法背后的狠毒之处后乔双鲤陷入了犹豫,不得不推延了对梁初的治疗。过去的迟疑让他现在悔之莫及。如果能按照计划治疗下去,如果能不拖延那些时间,说不定梁初的实力会恢复的更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