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当年三尊会审那个语气,只要不逐出师门,魂飞魄散,死而无憾。到今天,师门还有这么重要?
怎么会?纯粹是师徒的名分,不和他们情爱相关。难道师徒这一份,不仅是名份,本来就是他们情爱的一部分,一大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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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冒犯师父,请师父重罚!”小骨满身血水也在惊颤,惶惧之言,比他的疲倦更有力。
“回去罚。”你还来多事?回去非教训你不可。
“当着众弟子向师父出剑,应在大殿受刑。”师兄依旧怒视着小骨。
“师兄,我的徒儿我自会管教。”疲乏不堪地合上眼睛。
“你们的事,我原不当管。众弟子前,道统不可败,门规不可戏。带花千骨去大殿!”睁开眼,师兄还在补充原有的意思。
几名弟子上前,看着白子画与摩严,进退不是。
“师兄,我说了会罚她。她还被我罚少了么?”说出这句话是,不知是狠心,还是痛心,还是伤心。
“你要罚再罚,我代长留山列祖列宗惩戒她。不会伤她什么,受点皮肉苦,让她长点记性。你不要拦我。”师兄拂袖断言,此处无可商量。
“是我管教失责,师兄执意要用刑,我代她受便是。”白子画压着一口气道。看来师兄处是说不通。
“刑不上大夫,这种刑罚师父代受,成何体统!”
“对大夫之妻用刑,又成何体统?”见师兄覆不住的火焰终是燃烧起来,热焰中他只感到气血上涌。
“师父,世尊,请不要争论,弟子理当受罚。”
“闹够了和师父回去!”白子画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小骨这时眼中凝结成冰晶的倔强,合着硬杵般的话语,把他几句说情一笔勾销,他的恼怒也找到出口。
“你们愣着做什么?带上大殿!杖刑!”
师兄近日脾气越发大了,风希的事处处违逆他意。但拿小骨来撒气是否……其实,也不是撒气,是真有气,长留山千年来也没有这样公然对师父动剑的。这才意识到小骨这一剑罪责怎样也脱不去了。师兄说杖刑也是给他情面了,师兄本是重权威、守古训之人。
可是让小骨当着所有人被打得皮破血流?他自己更有气,一招一式是他亲授,断念剑也是亲传,居然对自己下手?回去自然要训责,但不至于这样打。
“两位师兄听我一句。花千骨冒犯了师父,该罚!但二师兄说得何尝不是,堂堂尊上夫人受这样的刑罚,是否也损了我长留山颜面?”
“她还是我长留山弟子一日,欺师败道,不可姑息!”
“正是正是!二师兄念师徒一场,逐她出师门也是重罚了。不必动刑,道统可全。她不在长留山做弟子,还是尊上夫人。是吧,二嫂?”
听师兄、师弟一急一缓,此消彼长,头脑中一团乱麻,却丝丝牵痛。师弟说什么?
逐她?没有想过,从来没有动过这个念头!白子画感到左臂痛起来。却见师兄点点头。非此不可?小骨当众受那样刑罚,虽说只是皮肉之苦,他又怎么看得下、忍得下?
“师父,不要,不要!求你不要,不要逐我!弟子知错,弟子大错,甘愿受罚!请师父留情,重重用刑,但不要逐我!师父……”
小骨哭喊起来,不住在脚下磕头,满脸新血旧血。他们的血含混不分。
还是当年三尊会审那个语气,只要不逐出师门,魂飞魄散,死而无憾。到今天,师门还有这么重要?
心口渐渐恢复,不伤不灭!左臂剧痛起来,情即是伤。
怎么会?纯粹是师徒的名分,不和他们情爱相关。难道师徒这一份,不仅是名份,本来就是他们情爱的一部分,一大部分!
绝情池水的伤疤疼痛一寸比一寸深,痛入骨髓。小骨磕头还不断绝,他感到忍耐的极限。
“不逐!带去大殿。戒律阁……备刑杖!”痛下决心。竟然敢对我出剑了,打你几下也不委屈。
却终究不敢说“门规”二字,门规处置定无活路。慌忙抓住师兄一句 “杖刑”不放。
“谢师父!”
小骨这一声喜从天降,听得他更狠下心来。
“尊上!”落十一等人纷纷跪下。
其中有漠矜。白子画满意,却不想多看。
起身就走。狠狠责罚一通,你还是我徒儿。你们求什么情?你们更知道我们要什么?
“迷血杖?”白子画眉头敛起几道苦楚。
花千骨跪在两旁站满弟子、中间空荡的大殿,身子一颤。
迷血杖是本门最重的杖刑,极少使用。总是用于大是大非的罪责。杖上无数细针,穿遍全身,痛楚万般,可比世间极刑。惟独不会伤人法力魂魄,算是对受刑者的仁慈。不是存心过犯,才有此宽待。
戒律阁量刑一向严明无私。自己竟伤了师父,活该多吃点苦头!
“经纬长老,小骨这一剑是误伤,迷血杖,是否过重?”白子画沉住气,只怕语声都变调。你们当我徒儿是什么,要在人前被打得死去活来?
“尊上,欺师是重罪,一向是用迷血杖,此本门定则……”
“经纬长老,你们欺负掌门师父,又如何论!”幽若扬起洁白的宫羽,锋利如眉。似乎等了很久,就等这时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