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功自然错了,师父不要手软。只要留在师父身边,没什么可怕。我不要去没有师父的地方……
她的直觉一向准,而师父一向舍身不言。
师父要损伤自己,徒儿不敢听从。师父根本是有情无理!
二师兄你几时赢过她?你这个徒儿不愧是你教的,固执起来,青出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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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见这边不得闲?”白子画斥道。“夜里你师父歇息了,再来汇报,不得超过半刻。”
“小骨?”这片刻就昏昏欲睡了。
“小骨!”摇摇头,点向她额上神庭穴。
小骨昏沉沉抬起头,渴睡的眼中满是羞愧。羞愧也没有驱走睡魔。低头跪在寒凉的地上。身子因着膝下严寒,一阵颤栗。
白子画要扶,却被她扯住衣袖,手上虚乏,使得那种坚决愈发可怕。
“知道师父疼我,徒儿自己来……”
右手握住一根荆条,已落在左臂。闷哼中一道浅浅血痕,在绿色衣袍中漫开。
“小骨!”一把夺过她手中荆条。
“师父,我清醒了些。”失血的唇吃力裂开,凄楚一笑在他心头荡开,拉开一道伤痕。
“小骨,不要……”手中握着荆条和她一只手,如被捆绑。
小骨如她所言,得了几分精神,语声愈发坚定:“师父仁慈,徒儿在绝情殿从未受师父杖责,很是幸运。惫懒该打,师父不要手软!”
“不是你过错……”白子画为他受责打的徒儿辩解道。
“不用功自然错了,徒儿控制不了……师父只管打!师父心疼我,便打得重些,这样才能尽早修成。只要留在师父身边,没什么可怕。我不要去没有师父的地方……”
又是一日下来。小骨身上多了几处伤痕。小骨知他不愿下手,总是自行动手。他也不能阻拦,任每一杖打在心上,维持一、两个时辰的修行。
敷上药让她歇息。痛也不知地就睡着了。有他的治疗,明日伤自然会好。好了又如何?小骨还要挨荆条,还要添新伤。
只恨枯荣秘法不够快。他一口鲜血吐在小骨床上。夜色凄厉。小骨梦中皱了下眉。
睡吧,不要看见。
反噬迟来了一天。他坐下调理气息。
一天下来,仙力流逝近百年。看小骨修炼情形,也当就在几日之内。
小骨一定要撑过来!师父若失了仙身,你不会嫌弃?
“谁也不能伤害我师父!”
小骨合着眼睛,细弱的呼喊要撕破黑夜,两只小手在空中乱抓。竟是在说梦话,竟然说这样的梦话。
握住她两只手,渡去仙力。
她重又安睡,双唇如桃花轻轻绽开:“师父没事就好。”
两只手却不肯将他放开。白子画莞尔。傻孩子,谁还能伤得了你师父?师父只怕你受伤,只为你受伤,只被你所伤……
心下瑟缩一阵寒凉。若让小骨知道枯荣秘法,一定死活不让……不会,不会让她知道。也就几天了。
杀阡陌在修炼什么?不会也是为了琉夏……会心一笑。仙魔对立不假,此刻同持一心亦真。
思绪沉入静夜。深黑之河,只有他二人的气息流动。这世上不需更多声光动息,只要能夜夜看着你酣眠,日日看着你欢笑,再无所求。
此刻只贪看你的容颜。日夜再无区分,没有其它的事务和担虑,没有其它的期望和幸福。想什么你我当如何相待,师徒或夫妻,都是虚无之问。只要是你,只守着你。你就是整个天下,整个天下只有你。
“尊上,幽若求见。”
“进来罢。”也不把手从小骨心怀抽出,只是在她床边坐好。
“世尊找到杀阡陌。杀阡陌不知修炼何法,对争斗毫无兴致,便是容颜也不爱惜了。也出手管了几次,交过手的妖魔自然屈服,过后却不受管束,杀阡陌愈发无心,更是不成气候。妖魔两界,其实是听春秋不败的。此人不在了,分崩混乱。当下情形,自然是给人间添乱不少。但如此不团结,我们制服妖魔,重整人间秩序,但是轻简许多。长留山和各仙派……”幽若滔滔不绝,江山指点,繁杂流转。
“嗯。你退下罢。”白子画已明白大意,只去看沉睡的小骨,有没有被扰乱。
“尊上……”幽若瞪大眼睛看着他,似不相信他会这样漠不关心。
“下次再简短些。退下罢。”可惜不是小骨,那双眼睛再像,也不是。并不想多看。
早上正要叫醒小骨。又听到幽若敲门的声音。
“不是让你每天深夜来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