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劫难结时方是解(1 / 2)

“茅山掌门,造访敝处,有何贵干?”

众人尚未就坐,就听摩严发语生硬。不着嘲讽客人的酸味,却是一个刀兵相见的架势。

花千骨心中陡然一沉。世尊句句问罪之意,她这个曾经的茅山掌门,就给长留山添了无穷祸患;如今风逸来,又怀了什么恶意?可风逸又能有什么恶意?想辩驳,却找不出话来。

“风逸掌门,请坐。”白子画出声近乎无声,鳞波不兴,画屏流水非水,硝烟冲淡于无有。

“晚辈携愚师弟风希……”风逸刚坐定,复又起身。

“不必。” 摩严几乎从坐上暴跳而起,同时伸手拦在前方,压住风逸的话头。

花千骨见风逸进退不能,眼中焦急,却无受辱之色,一身藕荷色长袍清淡谦和如人,不由想到云隐。就要上前为风逸说话,却感到一只手被轻轻拉住。

“请说。”原来是师父代她说了,也帮她说了。像每次为她辩护一样。

“世尊,尊上,花掌……师叔,晚辈实难照料愚师弟,愿能托付……”

“更不必。” 摩严侧身向一旁,凌人之势已去,空留一个送客的手势。

师伯为何要这样?当年就说自己是祸害,从未给过好脸色。风希这孩子难不成也……

急忙看向他,那深黑包容万象的眼里,依旧是无法描摹的神色,此刻愈发坚定,这坚定自有一种不同,不曾沾染人世的犹疑,初生浑圆,未打磨出棱角。没有无端被拒的不解不平,看不透的深黑干净通彻。一个全无恶意的人实难遇见。而他不仅没有恶意,对他人的不友善,也不知是没有察觉,还是毫不在意。

这孩子……让她想起曾经的自己,在父亲和师父的庇护下,只愿相信一切良善和纯美。这样的孩子真会贻祸他人?她不就是……不!

从头到脚痉挛般度上一层凉气,仓促打了个寒噤。颤抖的手被握得更紧,再无恐惧的缝隙。再不是不系之舟,在无边黑夜风浪炎凉,这只手握住的温柔坚定,就是随处可安的港湾。

“若非心术不正,并无拒收之理。”只听师父声音平和公正如水,划开坚冰。

“不行!”摩严大喝,耐心的鼓面崩裂。

“师兄,借一步说话。”

师父在她手上轻轻一拍,就和师伯走了出去。一路见师伯的黑袍上下舞动,师父的白袍随风轻起。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花千骨遇到风逸的目光,又尴尬又抱愧,无言以对。风希也看着她,却又似不在看她,而是看着整一个世界。

这到底是怎么了?风希在茅山岂不好?为何要来长留山?风逸如何说无力照顾?记得上次在茅山,说起他小师弟又止语,只说一天也说不完,这里有什么秘密?师伯那样反对,自然不是因为她这个前茅山掌门惹下的灾愆,那又因为什么?为何师父也神情复杂,可是又还是处处为风逸、风希说话?当然也不全是看她的情面。

“风希可拜在长留山。”

一个洗净尘埃纷乱的声音,不安的心绪,各归各位。进来的只有白衣人。世尊已撇下客人离开。

“谢尊上慈悯!”风逸叩拜,风希也随之行礼。动作一致,就像是师兄的影子。

白子画伸手扶起。

风逸却先不起身,双手奉上一物。亮白五彩,旋绕生辉。传音螺。

却没有一个字的解释。

白子画也不问,接过传音螺,风逸方起身,又欠身道:“另有一请求,请隐藏愚师弟身份,勿要特殊对待。”

白子画点点头:“小骨,你去……叫十一来。”

几乎要让小骨去安排了。自己竟神思分散至此?小骨几时安排过这类事?而且三生池水的仪式,如何能让她去?

花千骨更不敢这时撞上贪婪殿,只折了纸鹤传信请落十一来。还担心他记挂糖宝,不能及时看到。但落十一片刻后就出现在大殿。

白子画和落十一交代清楚,落十一就要带风希离去。

花千骨一直没有出声,一直在观察。风逸并无多番叮嘱,不似云隐的事事周详。只是最后长长望了一眼小师弟。风希眼中走漏一缕告别的伤怀,瞬间融化在黑夜深处。

深黑的干净通透,刀一样剜在花千骨心头。直觉告诉她,这个孩子一直在师兄的保护下,未和生人有过接触。风逸不是对他太放心,而是太不放心,来之前已教导过千万次。风希……莫不和当初的自己,处处相似?

刚回到绝情殿,就立刻提出疑问。

白子画拿出传音螺。

花千骨谨慎接过。不想被瞒着,只求和师父一起承担。就要知悉真情,终究害怕。银白色小螺触到手掌那一刻,只觉得心跳到了指尖。不管出什么事,师父不要有事!

见师父点头,眼中是思虑的稳重,而非思虑的惶惑。更不多想,敲了敲传音螺窄端第三个螺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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