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地看着浩大昏蒙间一袭白衣,天地重回清朗、庄严,静暖的怀抱将灰暗和寒冷隔离。
随即拼命抱住,牢牢不放。
“师父,小骨没有做梦?”怀中人泪水洗净的声音,就在心旁。这几日魂牵梦萦想听到这个声音,无数次刻画,终究没有这一刻真实。她就在自己怀里,再也不会失去。
不能是梦!你终于醒了!
“梦里也是小骨,但这不够,要你醒来也在师父身边。”重重地将她按在怀中,要感受这梦醒的真真切切。
“师父……谢谢师父救我!师父又为我受了许多苦……”仰起头,伸出手想去触师父的发丝,手指在空中颤抖,比发丝更细弱。她却终究不敢去触碰。
师父是什么人?她只敢在一旁牵着师父的衣袖,跟随师父身后、凝望他清晖下明净的尘土……
白子画一把抓住她的手,压在心口。
“师父没做什么。”师父能做的,还没有那些人多。
简单和小骨说了一遍。只略去他打算为小骨牺牲一节。本来最终牺牲的就不是他,更不必说。知道这些人的舍弃,对她很残忍,但是她应该知道。
“师父,小骨是不是很坏,总是带累他人?”埋在师父怀中,只有静静流出的泪水应和师父的静默。
“是小骨很好,大家都甘心为你做这些。”梳理着她的发丝,和自己的千头万绪。说到底,造化太垂怜他们。他们这次相逢,多少人付出代价?
“他们……都会如何?”听小骨的声音里满是害怕,这是她的善良,她的弱点,也是她的力量。
“小骨,一切都没有结束。紫薰苦难历尽,重回正果。相信他们也会。”希望他们会。也希望我们会。不是,应该相信。
“师父教导得是。不相信的事,不会实现!”小骨眼中河流清浅,从而看透一切,流尽永远。
倒是小骨一句话,让师父坚定了。师父还能教你更多的道理么?小骨这次应对妖神,深明大义,理智从容,让他刮目相看了。以前是心惊她的勇气,心痛她的受伤。此刻却隐隐生出了敬意。
“小骨,如果……我不是你师父……”你也可以和我并立了。
“师父说哪里话?”她大眼睛里写满了不解。
“师父,小骨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小手紧张地拽住他衣袖,“小骨在幻境里不够坚定,险些受了迷惑,师父昏迷后小骨几次不能振作,半年来小骨经常贪玩,惹师父生气……”
白子画摇头。难为你了,师父也多少次混乱了,怀疑了。无情自然心坚,有情又谈何容易?
“那师父明示,小骨一定改!”小骨牵着他衣袖,不敢重,不敢轻,无措地看着他,和小时候犯错一样。
他全不是责怪的意思,却把小骨吓成这样……
“师父……”看师父脸上有疑惑,她泪水惊慌地落下来。胆怯地牵动师父衣袖。“师父不要赶小骨走……求师父……”
白子画慌了神,将她发抖的小小身子抱在怀中,柔声道:“小骨如何这般不自信,也不相信师父?”
小骨这才稍稍平缓,发颤的声音被低垂的脑袋压得更低:“梦里总是小骨犯错,师父很生气。小骨很害怕……小骨不怕师父严厉,只怕师父不肯认我这个徒儿……”
还是那个孩子,他心里又是怜惜,又是叹惋,却还有一丝庆幸。以为你长大了,师父跟前,你终究还没有长大。可你不长大,是否更留存了最初的美好?
你最怕的,难道就是师父不认你这个徒儿?
“小骨不在师父身边时,师父也很害怕。”不比你少怕一些。“小骨,害怕的事,就会努力避免,就不会发生。”
承受不起,如何能允许它发生?
“真的?”小骨眼里闪烁异彩,漆黑的天空星辰一点。
“师父骗过你?”
“师父骗我说,毒解了。师父瞒着我受了销魂钉。绝情池水,流放蛮荒,瑶池那一剑,师父都不和我解释。陪我囚禁了十六年,也不让我知道……还有,淙音河谷以来为我忍受心魔之苦……”
“没有多苦。”白子画梳理着她的发丝,柔肠百尺,无从梳理,他只是从流飘荡。
“师父骗我!”听到小骨响亮的声音,又弱下去,仿佛会刺伤苦水里浸泡多日的心,“才受这么几天,小骨就要受不住了……”
一滴斗大的泪珠掉落在他手背,灼痛解释那难以设想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