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王李氏,王琪刚踏进独居的东苑,贴身小厮王生便慌慌张张的跑来,无比忐忑的道:“少爷,您可回来了。您刚出去没多久,贾富贵便来了,还闯进了您的书房,把您刚刚挂在墙上的那幅画拿走了,说是借几天,小的实在拦不住。”
“哪一幅画?”王琪低声问。
“这……”王生心虚的道:“就是张老先生送您的那幅《秋鸣山居图》。”
“书房里有那么多东西,他为什么偏拿那幅画?是不是你说出去炫耀了?”虽然已经知道这事了,王琪还是走了个过场,假意问了一下。
王生脸上露出一丝愧疚,连忙跪下请罪:“是小的的错。前几日您让小的将那幅画拿到‘诗画斋’裱起来,小的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贾富贵在门房和几个小厮说少爷坏话,小的实在是气不过,就……”
“就把张老先生搬了出来架我的势吗?”王琪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是小的不好。小的只是想拿张老先生的名头吓吓贾富贵,便故意显摆了那幅画。让他知道少爷还有张老先生可以做主,不是他那种人随便欺负的。谁知道今天刚把那幅画拿回来,他就……”王生内疚的道。
王琪也知道王生的本意是好的,可惜如今张云林重病在身,时日无多,贾富贵自然不会有顾虑。他那人如何,王琪十分了解。这个无赖向来卑鄙无耻,小肚鸡肠,又精于戳别人的软肋。定是记恨王生拿张云林压他,让他在众小厮面前失了颜面,便故意捡张云林送的画拿,反手给了王生一个下巴掌,给他一个下马威。
王琪心笑,不过这样也好,有了这一出,倒是省了他很多的麻烦。
“行了,起来吧。”看着一脸愧疚的王生,王琪也没为难他,“这事就这样算了,以后不许再提了。”
见王琪就这样轻飘飘的把这事放下了,王生实在不能忍了,劝道:“少爷,这事您可不能算了。哪有趁着主人不在家闯进人家里拿东西的道理,分明就是明着抢了。上次他把您推倒的时候就应该告诉二老爷和老夫人,可您就是瞒着不说,还不让小的说。贾富贵这人也是一点一点的试着来的,他就是笃定您不敢得罪他,这才蹬鼻子上脸。”
“就算是找二叔和奶奶,他们也未必会给我做主。况且,你不都已经把张老先生搬出来了,有用吗?”王琪反问。
王生一时语塞,但他还是不甘心,苦口婆心的劝道:“少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贾富贵已经在您这里尝到了甜头,若是由着,我们院里值钱的东西迟早会让他搬空的。”
回头看了王生一眼,王琪道:“你记住了,这些事跟任何人都不要讲,以后贾富贵再来,愿意拿什么就让他拿,你只当没看见,千万不要和他起冲突。”
王琪说完便大步离去。
“这话说的也太长别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了吧。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整个王家都知道少爷怕贾富贵那个人渣。”心里嘀咕着,王生看了看不远处偷偷望向这边的几个仆役,悠悠的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王家是二老爷当家,自家少爷没了父母,又不得老夫人的喜欢,平日里受些冷遇也很正常。可贾富贵不过是因为妹妹是二少爷的宠妾,就得了二少爷的眼,现在还欺负到少爷头上,真是失势的主子比不过得势的奴才。王生不由替自家少爷委屈。
王生从小就贴身服伺王琪,王家什么情况,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其实他也明白,贾富贵虽然无赖,但并不愚钝。没有二少爷暗地里怂恿撑腰,他也没那个胆子欺负到自家少爷头上。少爷不去向二老爷和老夫人告状也没错。
现在家里根本没有少爷说话的地方,更何况因着贾氏那个女人,少爷和二少爷本就闹的不愉快。当年,贾富贵的妹妹先攀上了少爷。贾氏出身卑微,为了能娶她,少爷没少挨了老夫人的骂。本来事情都快成了,没成想贾氏忽然变了卦,转而投向了二少爷的怀抱。
俗话说,兄弟妻不可欺。这事传出去毕竟不好听,可二少爷被那个狐狸精迷得团团转,怕少爷不肯善罢甘休,更怕县里人说闲话,坏了自己名声,便去求老夫人做主。原本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换成二少爷喜欢,反而成了宝贝。
老夫人不愿意拧了二少爷的意,非但很干脆的准了他们的事,还对外宣称,说贾氏是她亲自为二少爷选的妾,断了贾氏和少爷的关联,也堵住了其他人的嘴。
如今这事虽然已经过了,但双方都有隔阂。就算少爷去告贾富贵的状,二老爷八成随便敷衍几句,就把少爷打发回来了。老夫人就更不用说了,一直当二少爷是个宝,一点不是都说不得,连带着他手下的奴婢杂役都跟着高了一截。估计非但不会相信,没准还会以为少爷是一直没有过去之前的坎,便揪着贾富贵做二少爷的文章,白白落个污蔑兄弟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