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外面流言满天飞,王琪却稳坐东苑,一点都没被打扰。他现在盘算着的是另外一件事。
按理说,贾富贵卖给珍宝阁的那幅假画已经出手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到现在连一点动静都没有。王琪不由有些担心,若那幅画被珍宝阁转手卖给哪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货色,错把赝品当真迹,岂不是白瞎了他安排的一手好棋。
这样想着,王琪有些后悔将那幅画伪造的太逼真了。早知如此,就应该多留一些破绽才是。如今看来,想要扳倒贾富贵和王隆,还要多下点功夫才行。
王琪正琢磨着怎么继续坑贾富贵,王生忽然推门进来,惊慌的道:“少爷,刚刚得了消息,张大人他过身了。”
虽然知道是迟早的事,但是再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王琪还是觉得一颗心又酸又涩,其中还夹杂着浓浓的遗憾。张老先生对他有恩,重活这一世,他却连张老先生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忍着快要溢出眼眶的泪,王琪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道:“去马号备车,再预备一个大点的份子,我们去张府。”
王琪到时,张府已经缟素满天,哭声遍地,过来奔丧的马车更是络绎不绝。王生小心的搀扶着他下了马车,王琪抬头一看,发现县太爷和朱师爷以及县里的一干官员都来了。
不想和他们打照面,王琪特意磨蹭了一会,这才进去。
在灵堂前行了礼,王琪忍着伤心安慰了张家人几句,便被请去后堂喝茶。
后堂里已经坐了很多奔丧的人,大多都是县里的大户。左右没有瞧见和他相熟的那几个读书人,王琪就想捡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琼琚兄,这边。”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王琪循声望去,发现董珏就坐在不远处。
挨着董珏坐下,立马有小厮上了茶。
王琪随口道:“你也过来了。”
“按理说张家这种门户我们是够不上的,不过我们好心来吊唁,人家也没有把人往外推的道理。”董珏尴尬的笑了笑。
王琪本是说者无心,此时才想起来董家和张家没有任何交情,董珏估计是借着张老先生的丧事硬凑上来的。想来也是,张家的席面上缺不了有钱有权的贵人,而董家父子也不会做无用功。
害怕董珏多想,王琪连忙补救:“看无双兄说的,张老先生生前最不在乎的就是门第高低,不然你我这些商贾出身的,都进不了张家的门。”
“那是。”知道王琪是在给他找台阶,董珏心里承情,接着便转移了话题:“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王生呢?”
“他肚子疼,去找茅厕了。”王琪道。
点了点头,董珏不由打量王琪的脸色。他知道王琪和张云林的关系十分亲近,现在肯定也不好受。
“琼琚兄,你也要节哀才是。”董珏轻声安慰道。
王琪道:“多谢无双兄关心,我无事。”
“怎么可能没事。”心里想着,董珏看着他苍白的脸,只能叹了口气。
“哟,这不是王大公子和董二公子吗?”此时,一个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
王琪抬头一看,竟是县太爷的大公子马元才。
马元才和王隆很有交情,上一世也没少和王隆一个鼻孔出气,帮着整他。见马元才来者不善,知道躲也躲不过,王琪微微一笑,施施然的站起来见礼。
“马公子,您也来了。”对着马元才拱了拱手,董珏笑道。
马元才道:“陪着家父一起过来的。董公子最近生意兴隆呀,我听昌盛兄说,你最近可没少发财,仅用了两幅字画就足足赚了他三十万两银子。”
“昌盛”便是王隆的字。王琪心笑,看来王隆还什么都和这个马元才说呀。
“画是别人的,在下不过是帮着接了个头而已,哪敢挣王大人什么银子,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董珏也不是省油的灯,两句话就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马元才显然也没有纠缠董珏的意思,他笑了笑,转而看着王琪,不怀好意的道:“王大公子最近在县里可是贤名远扬呀。”
董珏眉头一跳,预感着马元才绝对没有好意。最近关于王琪对王李氏不孝以及陷害兄弟的流言已经在平遥县里传开了,马元才故意提起,估计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给王琪找难看。
左右看了看,董珏发现,果然有很多人已经把目光转向这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原本马元才也不会特意找王琪的茬,奈何他和王隆一起放印子钱放的好好的,忽然被中途叫停。来快钱的好事被生生阻断,马元才自然不甘心,一直追问原因。王隆顺理成章的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王琪头上,并添油加醋的说了许多王琪的坏话,还暗示马元才王琪见不得他们发财。
马元才对王琪有气,今日在张府遇见,自然要给他顿难看。
“在下在县里一向籍籍无名,怎比得上马大公子贤名远扬。”王琪自是知道马元才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却不往上搭话。
马元才自然不肯善罢甘休,“王大公子太过谦了。比文采,兄弟我自愧不如。但比起孝道,兄弟我就要比王大公子强上几分了。”
这话挖苦之意分外明显,凡是听说过那些流言的人都能听懂。可王琪偏偏装糊涂:“马公子是县里有名的孝子,论起孝道,在我们这一辈的人里,您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若马公子只是比在下强上几分,对在下也是极大的褒奖呀。”
马元才有备而来,董珏本以为王琪今日会丢人。没想到王琪不按常理出牌,打太极的功夫比谁耍的都溜,让马元才出的狠拳通通打在棉花上。看着马元才忽青忽绿的脸,董珏差点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