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进来的时候,王琪正在桌边作画。
自家少爷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好的心情提笔了,如今见王琪兴致正浓,王生硬生生的压下到口的话,转将桌上的冷茶换了杯热茶。
在画卷上补上最后一笔,王琪满意的看了看,这才放下笔,道:“赵阿蛮已经安置好了吧。”
“按着少爷的吩咐,将书房旁边的厢房收拾了出来,已经领着他去了。”将手中的茶递了上去,王生还是忍不住道:“小的实在不明白,您若想要个书童,什么样的找不到。为什么非得去刘先生的店铺里找,还留下那个小孩?”
知道因着上次的事,王生对赵阿蛮颇有成见,可事情的来龙去脉又不能和他细讲。
王琪只能道:“院里已经有了两个细作,从别处过来的人我都不放心。我本也就是随口向刘先生提了一下,没想到他竟有合适的人。既然身家清白,又和二弟那边没什么牵扯,不如就卖给刘先生一个人情。况且,那个小孩家里也确实困难了些,就当是做善事了。”
“少爷就是心好。”王生道:“希望那个赵阿蛮能懂得感恩,不要像上次那样狗咬吕洞宾就好了。”
看着王生愤愤不平的样子,王琪但笑不语。
恐怕王生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件事是他有意为之。谁都不知道,为了不着痕迹的把赵阿蛮弄进府,王琪可是狠狠的下了一番功夫。
因着贾富贵的关系,赵阿蛮对王家的成见十分深,对他也有偏见。若是贸然让赵阿蛮入府,他必定不会愿意。所以一定要找一个合适的中间人牵桥搭线。
王琪左思右想,觉得刘云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王琪知道,因为年前他的关照,赵阿蛮肯定会和济世医馆有些来往,便过去打探了一下,果然发现赵阿蛮和医馆的关系非常亲近。为了报恩,这些日子还在医馆帮忙,对刘云更是敬重。而医馆上下对赵阿蛮这个知恩图报的孝顺孩子也十分上心。
这事若是让刘云出面,肯定另当别论。
刘云对赵阿蛮有恩,人品又是值得信任的。有刘云引荐,既能打消赵阿蛮的疑虑,也不会过分引起府里的人注意,可谓一举两得。
了解清楚这一点之后,王琪便故意在刘云面前提起想找一个书童的事。刘云果然想起了赵阿蛮,王琪便顺水推舟的应允了此事。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嘱咐刘云先别提王家的事,只说是故人之子。刘云以为王琪只是为人低调,没多想就同意了。
其实对于赵阿蛮的身世和那位神秘人物的身份,王琪也不是没有自己的猜测。
那位神秘人武功高强,手眼通天,颇有几分专门给宫里办一些机密之事的大内侍卫的味道。赵姓虽然普通,也是国姓。而他又叫阿瞒,单从字面上看,是有人想要千方百计的把这孩子藏住。
不过这些只是王琪的猜测,没有什么事实依据。毕竟赵姓烂了大街,姓赵的普通百姓比比皆是。而小孩难养,取个好养活的小名瞒住阎王爷,别早早的把孩子收了去也是长辈们的心愿。
不管怎么说,事情也算是解决了。王琪叹了口气,心道:“那位不知名的仁兄,为了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可是煞费苦心呀。你也不要怪我只是让阿蛮做了个书童,我倒是想和他拜把子,可总得有个由头,不能无缘无故的吧。等将来有机会,我会给他一个更体面的身份。看在我这么尽心尽力的份上,万一将来有个一二三四的,还望仁兄多照拂才是。”
想到那位厉害的神秘人物,王琪只觉得赵阿蛮更加不能怠慢,忙对王生吩咐:“既然是刘先生送来的人,还是得多加照顾一下。我看那个赵阿蛮身上的衣服蛮单薄的,你吩咐下去,给他弄些水梳洗一下,然后再给他一套暖和的衣服,不能丢了府里的体面。”
“小的早就派人送洗澡水和新衣服过去了。”王生笑道:“幸好现在天还不热,不用担心他身上有跳蚤。但也得让他洗个澡,不然怎么进少爷的书房?”
听王生这样说,王琪才想到自己有洁癖,断然不会允许一个刚从贫民窟了出来的小孩出入自己的书房。看来,还是王生始终惦记着他,记得他的喜好。王琪心下感动,不由赞道:“你办事,我放心。”
得了夸,王生的嘴角立马咧成了一朵荷花。
话说赵阿蛮在屋里歇下,没过多久就听到有人敲门。
门被敲了几下,没等他去开便被推开了,两个粗壮的汉子抬着一桶热水进来,在屋里寻了个空放下,又将皂角和一套干净衣物放到桌上。
“王生说让你先洗个澡换上衣服,一会带你去吃饭。”其中一个汉子粗声粗气的道,仿佛带着天大的不满。
看这汉子面色不善,赵阿蛮不由在心里嘀咕,“难道这就是王生送来的刁难?”
另一人见赵阿蛮满脸提防,连忙笑道:“小兄弟,你别多心,我这哥们就是嗓门粗些,其实人不坏。我叫进宝,他叫张旺,以后我们都是大少爷的人了,还要相互照顾才是。”
见这个叫进宝的还算客气,赵阿蛮也猜不出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只能中规中矩的道:“小弟赵阿蛮,以后还要劳烦两位大哥照顾。”
“好说,好说。那你先收拾着,吃饭的时候有人会过来叫你。”进宝笑着留下这句话,便拉着张旺走了。
见两人就这样干脆利落的走了,赵阿蛮倒是颇为意外。难道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冤枉了王琪?不过转念一想,他来王家还没一个时辰,以后日子还长,不能被一时的假象蒙蔽。
虽然已经过了三月,但春寒还没退去,现在洗澡着实冷了一些。但是那一桶冒着蒸汽的热水还是对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洗澡的赵阿蛮起了巨大的诱惑。
犹豫一下,赵阿蛮还是谨慎的插上门闩,又关好窗户,这才迫不及待的脱了衣服跳进木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