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百川在县衙和刘县令相谈甚欢的同时,王琪坐在竹园之中,抬眼看着偃武,一脸不解的问:“为什么这段时间阿蛮都不能过来了?”
“您也知道,小侯爷秘密来平遥县是为了调查方廷玉和王家勾结的事。可惜过了这么长时间,丝毫没有什么进展。侯爷大发雷霆,派人狠狠斥责了小侯爷一番。”偃武道:“之后的这段时间,小侯爷要专心忙正事,恐怕没时间过来看您了。”
这话与赵璟之前与他说的不符,王琪道:“阿蛮是征西候派来的吗?他不是瞒着老侯爷自己偷偷来平遥县的吗?”
“小侯爷起先是偷偷过来的,不过怎么可能瞒的过侯爷的眼睛?侯爷见小侯爷心意已决,也没过分计较,索性把这事交给他处理了。”偃武这才想起之前赵璟骗王琪的谎话,心中大呼糟糕,连忙及时补救,“如今小侯爷是戴罪立功,若是差事办不好,回去肯定要受重罚的。”
王琪忧心赵璟,倒是没有注意偃武脸上的那点不自在,“那我能不能去祝家大宅看望阿蛮?”
“无论是小侯爷过来看您,还是您过去看他,不都一样吗?”赵璟笑的有些为难,“小侯爷现在忙着正事,真的没空陪您。再说,侯爷已经从京城派人过来了,他们若是在祝家大宅看见陌生人,询问起来,只怕会给小侯爷增加不必要的麻烦。属下也是为公子着想,还望公子见谅。等这件事情了结了,小侯爷一定会过来看你的。”
虽然偃武这样说,但王琪怎么可能放心的下。京中的尔虞我诈他虽然没有见过,但其中的凶险却是可以想象的。既然方廷玉在京城就已经盯上了赵璟,势必不会坐以待毙。既然征西候发现赵璟来了平遥县,难道方廷玉就发现不了?
“二叔生意上的事,凡是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阿蛮了,你们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吗?”王琪问:“眼下二叔和王隆已经进了大牢,连大管家王梁都受了牵连,王家群龙无首,应该很好下手。”
偃武道:“王烽父子干的事倒是可以坐实了,但属下并没有找到相府从王家得利的切实证据。况且,当初抬举王烽的是兵部的一位官员,他是相爷的学生,并非相爷本人。就算王家事发,相爷最多受些连带责任,伤不了筋骨。”
“也就是说,若想帮阿蛮,就必须拿到二叔贿赂相爷的证据。”王琪沉声道。
偃武忙道:“不错。王公子,您既然知道王烽那么多秘密,能否再好好想想,看看有没有遗漏的,没准会有用处。”
“我二叔一向谨慎,我是他严加防范的对象,能力也有限,为了自身的安全,我不可能调查的太深。”王琪摇头道。
偃武不禁有些失望,“那只能从别处想办法了。”
“偃武兄弟也不用沮丧。”王琪安慰道:“如今王隆出事,又把二叔牵扯进来,对于我们来说,可能是个机会。”
眼见王琪似乎有办法,偃武心中一喜,忙问:“王公子有什么高见?”
“王隆怂恿涟漪下毒,又指使妾室谋害发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二叔也因为杀人未遂入狱。王家大厦将倾,京中的三叔恐怕不会坐视不理。”王琪道:“我奶奶虽然偏疼三叔,又惧怕相爷,凡事都不喜欢麻烦他们。但如今牵扯到王家的兴衰和王隆的性命,恐怕已经坐不住了。”
偃武道:“这一点,小侯爷和属下也想到了。可是王隆毕竟没有亲手杀人,而王烽也是杀人未遂。既然两人手上没有直接沾上人命,留住性命也在情理之中。即便相爷插手,保住他们的命也不算过分。就算闹到皇上那里,顶多被斥责几句,算不得什么罪责。再说,相爷虽然很器重王耀,但一直看不上王家。王耀既然已经入赘到了相府,若是相爷不让王耀插手王家的事,相信王耀也未必敢轻动。若是相爷袖手旁观,我们也无可奈何。”
“我岂不知相爷是如何看待王家的。”王琪轻笑了一下,眼中充满了不屑,“二叔虽然巴结相爷巴结的紧,但也知道自己在人家眼里是什么货色。这几年,他虽然借着相爷的势垄断了军中大批生意,但所赚银子的六七成都孝敬给了相府。二叔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不见得没有一点怨言。况且,狡兔尚有三窟,我二叔比狡兔还要精明,肯定会在手里留些把柄,等到要命的时候,也好拿出来挟制他人。我要的就是相爷对王家见死不救,这样才能逼得二叔拿出杀手锏。”
王琪的意思不难理解,他认为王烽手里留了挟制方廷玉的把柄,若是方廷玉对王家坐视不理,他便有可能把那东西拿出来要挟。
偃武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有些迟疑,“方廷玉毕竟是当朝相爷,又是王烽所有的依仗,王烽他敢吗?”
“王隆毕竟是二叔唯一的儿子,若是关系到他的性命,二叔未必不敢一搏。”王琪顿了顿,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继续道:“就算二叔不敢,相爷那么看不上他,可能毫无保留的信任二叔吗?若是在京城散布一些流言,做出二叔出卖相爷的假象。如果相爷真的做贼心虚,知道二叔手中有他的把柄,恐怕不会无动于衷吧。只要让二叔知道相爷疑心他,便一定会露出破绽。”
“此计甚妙!”嘴上夸着,偃武却在心里唏嘘感慨。
虽然知道王琪和他二叔的关系不好,而王琪的所作所为也是在帮赵璟。但是对自己的亲戚能算计到这个地步,还是让偃武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颤。王琪连自己的亲人都毫不手软,日后对付别人,还不知道要如何冷血冷心。
见偃武看自己的眼神变了,其中透着说不清是恐惧还是鄙夷的复杂,王琪知他心中所想,也没有点破,只是苦笑了一下。
想想也是,在偃武看来,王烽是他的亲叔叔,两人虽然关系不睦,但毕竟还是一家人。更何况,王烽在明面上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他的事。如此面不改色的算计自己的叔叔,不是冷血无情又是什么?
短暂的唏嘘了片刻,偃武压下心中不断冒上来的寒意,继续问:“只是不知王公子所说的证据会是什么?”
“不清楚,但我估计着,应该是账本之类的东西。”王琪眼中闪过一丝揶揄的笑意,“我二叔是个生意经,对记账十分痴迷,就跟走火入魔一样。听我父亲说,王家的茶叶生意刚起步的时候,二叔便充当了家里的账房先生,每日记录银钱的流动,事无巨细,每一笔都记的清清楚楚,连家里的开销都不放过。他喜欢闻银钱的味道,更喜欢看着账本上的数字渐渐变多,银票渐渐变厚。我估计,二叔肯定会把这些年孝敬相府的银子一笔一笔的记下来。毕竟账本这东西不占地方还便于藏匿,是个不错的选择。”
偃武继续道:“那王公子知不知道,王烽会把如此要紧的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这我真的不清楚。”王琪摇头道:“我二叔生性多疑,又异常谨慎。若真有这样的账本,恐怕他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
“属下明白了。”偃武对着王琪拱手道:“若他日扳倒方廷玉,属下一定替您在侯爷面前美言几句,给您记上一功。”
王琪笑道:“我不求有功,只要阿蛮无事就好。”
偃武不知道王琪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更说不出任何奉承的话,只是笑了一下便起身告辞,“那属下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王琪也没挽留,起身送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