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一张小方桌,四把椅子,一个放杂物的小柜子,无声地立在一片寂静里。
谢旌想到年初的夜晚,他就坐在她对面,吃了她吃剩的饭菜。他也不明白,他那么挑剔的人,在她面前怎么变得一点都不讲究了呢?
里面就是卧室了。
他驻足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一把椅子,床上盖着一条床单防尘,梳妆台上空空荡荡的。他忍不住拉开了抽屉,里面亦只有一把梳子,便再也无其他。
若不是梳子上还有几根长长的头发,他简直要怀疑:她真的曾在这里住过吗?
“大少爷——”
谢旌转过头去。宋妈拿着扫把说:“我见门开着,就进来了。大少爷,傅副官什么时候回来,被子前几日晒过了,要是她这两日回来,我再晒晒。”
谢旌没有说话。是啊,傅青偃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宋妈见谢旌不做声,便也讪讪地笑道:“那大少爷您忙,我去扫院子。”
谢旌却说:“我想吃酒酿汤圆,劳烦你做一碗来。”
宋妈赶紧道:“好好好,我这就去做,您坐一会。”
宋妈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端着满满一碗汤圆来了,谢旌并没有什么胃口,却还是慢慢吃了起来。
宋妈本要走的,被谢旌叫住了:“平日里,傅副官都喜欢做什么?”
宋妈想了想,说道:“也不做什么,傅副官挺忙的,要是休息,就练练功,或是坐在树下发发呆,偶尔也会去逗逗小猫小狗。有一次,我家里生了一窝小狗,问她要不要抱一只来养。她说不了。我问她怎么不要,平日里见她挺喜欢猫狗的。她愁眉苦脸地说,狗肉太香,怕一个没忍住把狗吃了。”
说到这里,宋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孩子——傅副官还说,她小的时候有一次抓到了一只兔子,雪白雪白的,好看得不行。她每天都割草喂它,可是有一天,那只小兔子却不见了。她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她师傅指着桌上的一碗肉说,别找了,在这里呢!兔子被你养得挺好的,肉很肥,你尝尝。她气得揍了他师傅一顿,从此以后就再也没养过任何小动物了。她说,相处久了,一定会有感情的,与其生离死别时难受,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
宋妈叹了口气:“别看傅副官大大咧咧的,这心思啊细着呢。”
见谢旌听得出了神,宋妈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一说起来就没完了,大少爷,您吃吧。”
谢旌却说:“还有别的吗?你说吧。”
宋妈不知道谢旌什么意思,但他让她说,她就把青偃平日细枝末节的事,一件件,一桩桩地道来。其实青偃并没有在这里住多久,宋妈对她也所知甚少,但谢旌听她慢悠悠、絮絮叨叨地说着,好像屋外樟树的影子,平日里不会去关注,可它却一直就在你的身边,这才是生活最真实的模样。以前,他不明白,可今日坐在这里,吃一碗汤圆,听着这些琐事,心境却如同穿过樟树叶子的阳光,淡淡的,已不再明亮,可却依然有温温的热度。
一碗汤圆吃尽,谢旌又坐了一会,才离开小院。
老冯在车库里擦车,见谢旌过来,赶紧问好。
谢旌却径自上了车,说道:“去安澜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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