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右手握枪,左手滴血,随着时间的流逝,脚下的雪已经被浸湿了一团,在夜色中黑沉沉的。
杀伐果断的他,此时却不知如何是好。强行带她走,她一定会拼个玉石俱焚,可如果放她走,他又不甘心。
她看出了他眼中的犹豫,缓缓道:“其实你不必如此,你要跟赵小姐结婚,我不会拦你,也没资格拦你。我还没那么贱,抱着个男人的大腿就走不动路了。大家好聚好散,以后便老死不相往来吧。”
说罢,她往后退了两步,一转身,便如影子一般,窜入了黑魆魆的雪林之中,再也不见。
他猛然回神,叱声吩咐手下:“带她回来!”
找了三天三夜,把城郊的林子和村落都翻了一遍,却再也找不到她了。
新婚的太太怒不可遏:“那样的女人,死了也就死了,值得你这样吗?”
他听出了话里的异样:“你对她做了什么?”
太太知道瞒也瞒不住,便直说了:“我派人去杀她。你既然跟我结婚了,婚前的那些野花还留着做什么?即便你要纳姨太太,也得经我同意才能抬进家里来!我不喜欢那个女土匪,这辈子都不可能让她进这个门!”
他气得脸色铁青,怒极反笑:“你也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女人罢了,这家里还轮不到你做主。”
太太娇生惯养,他又向来对她百依百顺,何曾听过这样的重话,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场便落了泪:“为了一个低贱的土匪,你是要跟我翻脸?你别忘了,你得到的不单单是我,还有赵家东北三省二十万大军的相助,你有没有心啊!”
他看着太太在他面前哭成了一个泪人,脑中想的却都是她。
他认识她那么久,即便是再难的时候,她都不曾落过一滴泪。受了伤,她只会默默躲起来,像一匹孤狼独自舔舐伤口,直到坦坦荡荡地再出现在他面前。
她说,交朋友要用心。到今时今日,他才终于明白,这个“心”所谓何意。
喜欢,不喜欢,爱,不爱,她都要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如果中间夹扎了虚伪和欺骗,那她便不会要了。
一颗真心,是需要另一颗的真心,才能洗出彼此感情的纯粹来。
他终于懂了,却也迟了。
如果说他和她的上半段,是因为他的自负,那后半段便更为残酷。
彼此的立场,让她将他的枪对准了他。她的眼里还有对他的留恋,可手中的枪却是没有温度。
她的枪法是他手把手交的,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知道,她的枪法有多准,也知道她如果铁了心要杀人,那定然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子弹射出,一枚射入他的肩,一枚射入了她的心脏。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太太颤着手,在熊熊战火之中,杀了她。
“青偃!”他疯了一般地跑过去,抱住了她。
血浸染了他一身,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她眼中是深深地厌恶,想推开他,却已没有力气。
“如果——如果这辈子可以重来,我希望我不要认识你,也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
这是上辈子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一语成谶。
这一世,她重生而来,果然将和他的所有记忆忘得一干二净。
她看他就是一个陌生人,即便他千方百计地接近她,试图帮她找回曾经的记忆,她也无动于衷。
她说:“裴先生,有件事不管你知不知道,我都跟你说一声,我是谢旌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