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吗？”
陆金枝的脑海中反复盘旋着同一个问题。
“小丽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她不知道在杭州，生活成本要比金马乡不知高处多少倍……”
“一旦离开，注定是回不去了，人生还有多少个二十年三十年可以从头来过？”
陆金枝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看自己，刚染过的头发，遮盖了两鬓的花白，可是眼角的皱纹，已经出卖了她的年纪。
再过两三年，她就迈进五十的门槛了。
这所学校，给了她一年的试用期，试用期满，她最多也只能续签不到八年的工作合同期限了。
八年啊，这八年，就算年薪三十万，出去各项开支，要想在杭州稳稳的过上正常的杭州居民生活，谈何容易！
潘家丽研究生毕业后，如果留在杭州工作，陆金枝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在杭州买房，为了女儿，也是为了自己。
可是万一潘家丽不想在杭州发展呢？陆金枝心里开始担忧起来。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自己难道就要这样过下去，八年之后该怎么办，拿着为数不多的养老金，在杭州找个便宜的房子，一直那样漂泊无定的租住下去？
还是跟着女儿，不，她不想成为女儿的负担和拖累，除非她需要她的妈妈。
还是从教育行业退下来后，再去一些校外机构打工，估计人家也不会要这么大年级的老教师了，更何况做语文教师的，当前也没有很大的需求市场。
未来该怎么办？陆金枝一样感到未知的焦虑和迷茫。
当初是太想离开潘明华了，离开那个她觉得不幸福不快乐的家。
不，不能回头，人生没有回头路可走，想起和潘明华一起过的那些年，没有一天是她觉得可以值得留恋的日子。
陆金枝出了洗手间，又到冰箱里拿了昨天没吃完的剩菜剩饭，用微波炉热了一下，这一餐饭，就这么解决了。
潘家丽和陆金枝通完电话后，过了好一会儿，心里觉得自己那样对母亲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她的确是不希望看到父母走到今天的样子，可是一切已经于事无补，每每想到是母亲抛弃了父亲，潘家丽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
在她心目中，金马乡的水利局宿舍，才是她的家，那里有她童年和少年时爱的回忆，她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
潘明华对陆金枝的出走，并不感到意外。可是已经习惯了另外一个人在自己身边那么多年，突然这个人说要离他而去，他心里也是极不舒服的。
现在的潘明华，更加颓废，一天三餐，都要喝点酒，样子也邋遢不堪，水利局的屋子，也从来不收拾，每天出去跟人打牌，浑浑噩噩，打发光阴。
“华子，你怎么不接我的电话？”
是潘明华的老母亲打来的。
“妈，你不要老打电话来烦我，好不好？”
“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那个陆金枝，离了就离了，没了她，你就活不出人样，过不了日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