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飞霞,残云似火,七八倦鸟相邀同还,成群结队着划过长空,在苍翠峰中留下几道疏影。
姜落领着少女走到山下,望望山顶,正欲开口轻唤,有剑光落下山巅。
身披霞光的少女抬头望去,那身着黑裙,背负剑匣的清冷剑修御剑而动,青丝随着晚风,明眸中映出的辉光很是锋锐,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
“师……”
姜落方才张口吐出一字凌祁薇便抬起手掌,瞥了眼姜落,飞身落在山间,指引着仙剑归回剑匣,大步流星的走到少女身前,居高临下,很像在一座云雾中隐现的仰止高山。
这才是真正的仙!
没来由的姜落有了这样的想法,对比起来,总是很忙没有一点威严法度的师父真就是个凡人。
“姓名?”
“李钰。”
“为什么要修剑?”
“嗯……不知道,就是想要修剑。”
“从什么时候开始想的?”
“被人欺负的时候,同伴在眼前惨死的时候,被妖兽追杀即将殒命的时候。”
“自己上山,上得来暂时收下你,以观后效,上不来便原路下山,终身不得踏出昆仑山境,你可明白?”
李钰点点头,紧握着手掌,等再向山路望去时惊觉姜落两人已飘飘离去,青石长阶一路向上,蜿蜒曲折,望不到边际。
两侧林深,时有鸟鸣,空灵之音在山中回荡,更显寂寥,李钰感觉背后一冷,不愿久留,向着石阶迈出一步,眼前的景色蓦然变化。
雪原夜冷,篝火黯淡,一声狼嚎响起,同伴再一次被饿狼咬破喉咙,没能发出一声惨叫便消失在黑夜中……
李钰迈出的脚步退了回去,一切恢复为原来模样,林中的鸟鸣不见了,远方的霞光渐渐落下,黑夜开始吞噬光明。
“我不怕,我不怕!”
少女如是喃喃着,苍白色脸色和颤抖的手脚处处透着恐惧,上前,上前,再上前,心灵中那些不易结痂的伤口也被一次次撕裂,一次次洒盐……
不知什么时候清泪划落眼角,落在沉淀月光长阶上散成一片晶莹,清风拂过,带起千百种芬芳,将少女自从无尽的轮回梦魇中唤醒。
身处半山,那轮皎洁的月似乎触手可及,星光璀璨,凌祁薇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老实说,你表现的并不好,我并不认为接下来的一关你能过得去,现在下山去吧,能留得一条性命。”
“朝闻道,夕死可矣,弟子愿意一试,百死不悔!”
李钰不知道凌祁薇身在何处,只得对着山巅躬身行礼,对着夜风吐露着自己的倔强,行百里者半九十,走到这了,即使粉身碎骨,这最后一步也要迈出!
凌祁薇没再出声,怦然心动的山风也不在了,山间宁静着,沉默着许久,李钰踏步上前,没有想象中的幻境,没有说书人口中步步杀机,山路很静,只有脚步声。
李钰越走越小心,总感觉下一层青石阶上暗藏杀机,山路却依旧平静着,渐渐的,淑灵宫的一角透过碧色,紧接着整个堂皇的大殿映入眼帘,金砖碧瓦间的平凡小院中晾晒着药材,没有说书人口中的出尘,在这仙家之弟感悟更多尽是烟火气息。
最后一层石阶近在眼前,一柄无比锋锐的仙剑凭空而立,一步迈出便能握住那柄仙剑,一步迈出便能达成希冀,一步迈出便能迎来新生……
这最后的一步李钰却有些犹豫了,再望了眼引人心动的仙剑,向着那满是烟火气的小院迈了一步,仙剑消失了,凌祁薇推开院门,静静的站在那,这一幕似曾相识。
就像曾经每次晚归时的家门一样,李钰的记忆有些模糊,脚步却越来越快,踏过门槛的一刹,心底所有的不安都消失了,那些药草混合起来的味道竟是如此安宁,好像充斥太阳味道的棉被,好累,好困,好想睡上一会儿……
凌祁薇上前抱住昏睡过去的少女,穿过别院,推开屋门,一间久无人居却依旧干净的居舍映入眼帘,将李钰放在床头,细细听脉片刻,转身悄然离去。
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太累了,太需要休息了。
月影微移,酣睡的李钰忽地睁开双眸,眯眼贪婪着安静的夜色,深吸口气,探手伸入虚空,将一枚须弥戒戴在右手中指上,轻轻摩挲,取出个木偶放在床头,手印一变,身隐虚空。
玉清天门碧澄澄琉璃造就,明晃晃宝玉妆成,含着炫目光彩,隐着万般流光,这里是天上天,无形咒文遍布虚空中的每个角落,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修者能凭空出现在这而不触动咒文。
可李钰明显是例外,她就凭空出现在天门前,左右看看,动作熟练的扣下一块玉石,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枚类似的替换上去。
紧闭的天门轰然洞开,悬挂东西两天的霓虹长桥无限延申,直接跨过三十三宫,七十二殿出现在李钰脚下。
少女轻出口气,一步踏出便出现在天池边缘,那镇守虹桥的神将无一发现变化,依旧巍巍而立,目不转睛。
“还真是群铁憨憨……”
李钰轻声说着,飞身跳入天池,一呼一吸,洞玄有成,吐纳引灵,三花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