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散了,阳光再度披在洛阳身上,识海中散满清冷月辉,不觉温暖。
黑衣洛阳仿佛没看见洛阳的表情,平静的盘坐,眼观鼻,鼻观心,同旧时相仿,将方才的一切当作没发生过。
“为什么?”
洛阳走上前去,紧盯着黑衣洛阳,想得到答案,很想很想。
“我不会害你,我在这儿没有别的原因,就是为了同你比剑。”
黑衣洛阳的声音很冷,言罢探手握剑,没等发动攻势,洛阳飘然遁出天门,他不想同黑衣洛阳打,最少现在不想。
蓝天白云,潺潺流水,鸟语花香,不知道这是哪,但总叫人放松,似乎只要盯着那流云看上一会儿,便足以忘忧。
看着看着,洛阳轻松的扬起嘴角,正要换个角度迎接阳光,秋蝉先觉恍然示警。
瞬影步动,洛阳方才闪开,那躺过的青石便被少年一拳轰碎,穿林打叶声久久不歇。
少年狞笑着收拳起身,摆好架势,战意如火。
洛阳轻轻落在水面上,凝视着身形健壮的少年,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曹格,闪身递剑,惊雷声起,无形的浪潮卷过虚空,却没能撼动少年。
体外的金灿焰光随风飘摇,少年缓缓架起压在手臂上的天剑,抬头露出一抹欢快的笑,错身卸力,起腿如游龙摆尾,直向洛阳脖颈。
留情不动手,动手不留情,这一脚很快,比常命踢千灵子的那一脚还要快,洛阳完全没有躲闪的机会,即便是瞬影步都不行!
即然避不开那就不避,洛阳也想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体究竟有多强,抬起手臂挡在脖颈前,身形被踢的一歪,将脚下的青石踏碎。
“原来也不过如此!”
洛阳同样笑了,和少年很相似,虽然霸道,却不失温柔,挥剑横贯八方,明耀的剑弧叫人迷醉,同令花阴迷醉的残月一样。
少年翻身避过这一剑,没急着再度发动攻势,而是捏住印法,手腕、脚腕、躯干散出明光,赤红色的辉光交织在一起,好似刺配流放者身上的刑具。
“解!”
敕令声疾,待流光散尽,少年给洛阳的感觉变了,不再是强大的武修,而是一条挣脱困束的腾渊神龙!
“原来也不过如此?希望接下来你还能这么张狂……”
声落拳至,洛阳依旧没躲,抬手挡在脸前,可那拳似乎早有预料的戛然而止,不等秋蝉先觉示警,另一拳已重重轰在洛阳胸口,劲力吞吐,气焰袭卷河谷,洛阳被轰向长空,如同离弦飞箭。
山河渐远,不等洛阳稳住身形,身侧忽有黑影闪耀,那少年追袭而至,同样朴实无华的一拳落下,这次洛阳谨慎的催动混沌青莲剑,能抵挡大罗一击的青莲没能挡下少年这看不透虚实的一拳,轰然破碎。
叶动云移,一念花开,随着青莲凋零,璀璨剑光缭乱虚空,少年被逼着遥遥避开,望望洛阳身边的万千青莲,咧嘴狂笑,好似游鱼归海般一头扎进再度盛放的漫天青莲。
凝视着那个不断迫近又不断被剑光斩飞的少年,洛阳也渐渐勾起嘴角,暂时将黑衣洛阳的事放下,全身心投入到眼前的战斗中,一招一式,浑然天成。
“忘我战境,很好,很好!”
曹格的目光从天空这边移动到天空那边,大笑一声,仰头举起酒壶,畅快痛饮。
临近日落,少年最终穿过了剑光的层层阻隔,向着洛阳再度轰出一拳,似虚非虚,似实非实,洛阳看不出真假便不在意真假,向着少年全力斩出一剑。
一个自信自己的拳头,一个自信自己的长剑,都认为一拳换一剑是不吃亏的事。
可天下哪有不吃亏的事,坚韧的气焰没能挡下天剑,闪耀的剑芒也没能挡住铁拳。
漫天光雨零零洒落,尘埃落定,洛阳躺在河谷中,耳畔的潺潺水声引人心烦,少年趴在深坑中,挣扎着想要爬起,却一次次失败。
“喂,我们有什么仇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洛阳,你不会连自己做过什么都忘了吧?”
“我做过什么?十六年了,做过的事很多,违心的一样没有,值得后悔的却有两三,不过都与你没什么关系,算算年纪,我出生时你断奶了吗?”
说着,洛阳想从河里爬出来,实在厌倦了这没完没了的潺潺流水,可一动作胸口便传来针刺、刀割般的疼痛,叫洛阳挑了挑眉头,不得不继续忍着恼人的流水声。
另一边,少年呲牙咧嘴的用手臂撑起身体,保持着这个姿态许久,深吸口气,想要起身,那道横贯身躯的剑伤再度传来难挨的剧痛,本来愈合的细小剑痕同时破开,叫少年再度趴回到坑中。
“洛阳,你个王八蛋,等老子起来一定要好好跟你算算年纪!”
“好啊,你过来吧,我是没有本事爬起来了,只要你能过来,是打是杀都由你!”
洛阳朗声回了句,毫不掩饰自己的疲惫,言罢不在言语,缓缓闭上眼眸,躺在流水中,呼吸渐渐变得悠长匀称,好像睡着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