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千种,夏也多姿,既有炎炎暑日,紧张热烈,亦有习习晚风,安适清凉。
从早到晚,变得是流云清月,不变的是昼蝉夜蛙。
一如文豪笔下写不尽的四季流转,丹青画上描不尽的圆月灿星,没有他们,就没有这夏。
洛阳独回人间,就像没有蝉蛙的夏,百无聊赖,平躺在千金买来的小舟上,把酒临风,如何都想不明白南诺的变故,气鼓鼓的将空酒坛丢向长空,“别让我知道是谁在搞鬼,不然我敲爆他的狗头!”
酒坛无意遮去辉光,洛阳更是气恼,张口啸出剑气如河,湮灭酒坛,连带着闲适悠游的云也绞杀干净。
“小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待到剑光消逝,曹老头的声音遥遥传来,随之镜湖泛起烟波,转而变为惊涛骇浪,将小舟拍的粉碎。
洛阳落入水中,不断挣扎,近在咫尺的水面却遥不可及。
许是一瞬,许是良久,洛阳在芳草间如梦方醒,起身晃晃隐有水声的脑袋,瞧瞧小楼东风,望望檐上木鸟,漫步到雕花门前却不敢推门进屋,内里仿佛存有洪水猛兽,叫他有些胆怯。
两入混沌,昆仑封山,南诺的情况至今都是个谜。
身如飘絮,狂风四起,向着那个方向根本由不得自己,洛阳不想忘记那十五之约,却不得不忘记十五之约,就像他救不下柳雏,留不下巨神……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怎么不敢进来,怕了?”
曹老头的声音在屋中传来,咬牙切齿,洛阳恍然回神,边推门登楼边轻言回复,“哪能呢,就是来的有些突然,想着要不要出去给您买上几样礼物……”
“少废话,给我滚过来!”
曹老头的嗓门更上一层,洛阳的脚步更快,瞧瞧脸色铁青的老头,低头凝视着脚尖,和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因为你,千机阁的脸面被那几个老东西撕下来,丢在地上,啐一口唾沫,用脚碾踩到灰都不剩!”
“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该怎么做,请您教我。”
“教你?不敢当,我一把岁数了要不要脸没关系,可下面的人呢?”
“他们没脸可活不下!洛大爷,算我替他们求您,半月后能否偷得浮生半日闲?”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洛阳认真的答道,眸光坚定,殊不知相由心生,隐藏在眉宇中三分倦意被曹老头轻易瞧见。
这个少年很出色,出色到叫很多人都会忽视他还是个少年,也会忘记少年也会累。
念及此处,曹老头不由轻叹一声,散去怒意,轻轻拍拍洛阳肩膀,示意他坐下,烧水煮茶。
“这两天别乱跑了,留在这帮我打打下手,年纪大了,有些不中用了。”
洛阳点点头,趁着泉水未开,默默走到曹老头背后,尽心帮他揉捏着肩膀,眺望着锦绣河山,结伴飞鸟,不免又想起南诺,手上动作为之一缓。
“放心,那丫头没什么事了,沈芙和你师姐的争道还是你师姐胜了,不过这事儿可没完呢,药谷那边的新圣女还会同你师姐争道,光明正大来不起总会玩些歪门邪道的,小心些。”
“您放心,我从来不吃亏的……”
“从来不吃亏?”
“谁从魔界灰溜溜的回来,千金买酒,肆意放舟,对风独醉?”
洛阳被说的面色一红,对南诺的事总算有了个答案,不免笑容阳光,心底似乎又燃起火热。
肩膀愈是舒适,曹老头抬头望望少年微红的脸颊,不由轻笑,想起那对被天谴的旧人,又点拨一句。
“别高兴的太早,你最好想清楚,小丫头这样做是为什么。”
洛阳点点头,回想起点点滴滴,勾起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悄然出神,自语道:“自己的醋都吃,还真是可爱。”
这话叫曹老头浑身不适,瞥了眼少年模样认真,苦笑着摇摇头,将炉中焰火挑大些许。
如这盛夏灿烂,无论什么生灵,即使活上千年、万年,恐怕最难忘的依旧是少年时……
檐上木鸟展翅,檐下风铃轻动,一老一少各自出神,破虚而来的白兔木偶奋力跳上桌角,借势飞跃到曹老头耳畔,轻声耳语,叫曹老头的面色变了又变。
“你那师兄和庚辞出事了。”
洛阳蓦然瞪大眼眸,心底不免闪过一抹惊慌,沉降师叔将所有的希冀与放不下都寄托在师兄身上,现在他出事了,还是因为他……
“静心!”
曹老头敲敲桌面,看看洛阳的眸子,有些惊奇,这小子似乎永远不会衍生心魔,这是为何?
“林牧那小子比你想象中的要强几十倍,虽然带着个拖油瓶,但在灵虚仙府中生存下来并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