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虚空并无星辉闪耀,一片空洞,有如铺展待描的画卷,均匀涂抹着漆黑底色。
那剑光由远及近,悠然闪过,恰如丹青宗师的信手落笔,琴瑟名家的随心勾挑,不成画曲,却别隐深意。
正期后续时,剑光却悠然悬停,在前方的深邃里,悲鸣的剑吟再度响起。
少年没有遮掩行迹,握着剑,拖着不情愿的脚步,一点点走出虚空,身躯外跳动着剑芒,好似满山枫叶,热烈如火。
“一定要现在吗?”洛阳轻声说道,即便感觉这话注定得不到回报,却有感而发,不说不行。
等了许久没等到回音,洛阳不由苦笑,又喃了一声,“那就现在吧……”
声落探手握住忘四,引剑光璀璨,飞身突袭,眨眼间横跨百步间距,在少年近前三尺处随手递出一剑,背后有七八碎影,或侧步飘退,或引剑圈挑,各具姿态,都栩栩如生,难辨真假。
少年顺着忘四斩落的方向退后一步,就像风中飘羽,待洛阳剑意将尽提剑斩下,衍生剑弧明耀如月。
心底赞一声精彩,洛阳随意拉回忘四,双剑交错,爆出璀璨明光,点亮方圆百步。
抬手剑指相对,灵力吞吐,金紫两色流光同时退开,在虚空中各自悬停片刻又同时出剑,带着自己求索剑道的体悟,诚心向对方求证。
两点寒星准确无误的碰撞在一起,停顿片刻,两人同时收剑,斩出各自剑招。
辉光愈加夺目,渐渐看不到两人面容,只有无尽剑光在虚空间勾勒精彩。
待金灿光雨洒落,氤氲紫韵升起,待紫韵不甘落下,金灿辉光再起……
打了许久,就像每个意犹未尽的曲终,这此起彼伏的节奏陡然断绝。
紫色流光被崩散,忘四压下少年的剑,长驱直入,一剑贯穿心胸,将窍穴经脉搅的粉碎,那些寄存的绯红色飞虫也湮灭干净。
“哈哈哈,好精彩的剑,谢谢你……”
“在最后,能不能让我见见他,宝贝不能藏着,藏着就没意思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少年望着洛阳,体外的绯红辉光散开,嘴角有着血迹,却笑的格外动人,为自己活着,这一刻等了多久?
记不清了,不过终于结束了……
忘四当空停顿,只见洛阳身形一闪出现在少年背后,随手挽了个剑花,璀璨极光刻在虚空间,就如少年期待那般,很美,独一无二。
“这一剑叫什么?”
“断罪!”
“前面的我都懂,这一剑我不懂……”
“小心剑叟,我的剑是他教的,所以我用这条命报答他,但他骗我,欠我个公道,拜托了!”
传音声止,未有风起,少年很不舍的松开剑,身躯化为一场霓虹般的雨,零零洒入虚空……
洛阳挺起胸膛,收回忘四,探手将那柄悬在虚空间的剑收入手中,细细打量,幽幽叹了一声,将它收入须弥戒。
这儿太死寂了,不属于他,他应该在剑冢。
“向剑叟讨公道……还说不懂,临了终了还骗人。”
话音落入空荡荡的虚空,洛阳摇摇头,取出灵媒,寻着辉光的指向,渐渐深入幽暗,明耀的太阳近了,久违的山水也近了。
夕阳缓缓落下,光霞醉人,南诺蓦然抬起头,笑望着云霄上的那抹剑光,忘了所有礼仪矜持,腾空而起,紧紧的抱住他,只有这样方能心安。
“我回来了,带我去见娘亲吧。”
轻轻耳语一句,南诺羞红了脸色,惊喜攀上眉梢,连连点头,抬手勾勒魔焱将两人包裹,辉光一闪落入深宫,惊飞满树火鸦。
“伯母……”
“嗯?”
疑问声里充斥着不满,洛阳手掌一抖,不等南诺动手提醒,急忙改口,“娘亲,请点兵差将,父皇正与异灵酣战,急需支援。”
“不急,一把岁数还学年轻人随性胡为,明天再去,叫他长长记性。”
钟诗涵放下手中的茶杯,似乎对今天的事早有预料,由此洛阳心底有了推测,恐怕那些魔族都是难以确信忠心的,所以他们死了。
可能有些人看来这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残忍,但洛阳却认为这是应该的。
魔族与人族不一样,他们学会的第一句话是忠于种族,种族至上的观念都刻在骨血里,这样的风气下,无法让种族确定你是不是忠于种族本就是取死有道。
念此洛阳望向南诺,正好迎上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的确,便宜他了,若非南诺离家,若非两人偶遇……
“母亲……”
“叫娘亲,太生分了。”钟诗涵瞪了一眼,放下书籍,端起桌边清茗,轻嗅着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