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式记账之法只是一个插曲、一个意外之喜,戴胄并没有忘记来墨府的真正目的。“启禀大人,墨家村应该征税一万一千三百一十万贯。”中年账房一脸兴奋的禀报道。“多少?”戴胄和墨顿同时惊声道。“一万一千三百一十万贯!”中年账房确定的再重复一遍。戴胄手心一颤,要知道贞观时期,整个大唐每年的赋税不过一千多万贯而已,墨家村一个村庄不过半年缴纳的赋税就这么多,简直达到了一个富裕县的水平。“墨侯爷已经在皇上面前许下海口,可不能反悔。”戴胄连忙说道。一万多贯的钱财足够民部做太多事情了,而且这只是上半年的赋税,日后恐怕月月都有大额的赋税进账,戴胄可是亲眼看到了墨家村的账簿,整个墨家村的收入那可是直线上升,以后收的税将会越来越高。“这是自然不会反悔,在下想问一下,大唐收税的税率是多少?”墨顿问道,他当然不是认为收的多,而是收的少了!“按照大唐律,所有商税三十税一。”中年账房昂然道。“三十税一!”墨顿顿时有些恍惚,相比于后世动辄百分之二十左右的赋税,简直是少的太多了。墨顿不知道的是,虽然唐朝相比于后世的税收也是轻的太多了,大唐平均四千百姓才奉养一个官员,到了清朝直接飙升到四百百姓奉养一个官员。至于天朝,呵呵!所以大唐的收取三十税一的确有其合理之处。一贯钱是一千文,整整一万多贯钱,那可是天文数字,哪怕民部早有准备,专门才用的是墨家村定制的新式四轮马车,载重量惊人,也足足拉了十车之多。“久闻长安城墨家子拥有财神般手段,果然名不虚传。”戴胄眉开眼笑,有了这一万多贯,民部定然能够支撑到夏粮征收。而整个墨府中人却一个个如丧考妣的样子,墨家村刚刚脱贫不过半年,曾经饥寒交迫的困境依旧记忆犹新,猛然之间看到这么钱财交税,那自然是心如刀割。紫衣更是一副玄玄欲泣的样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墨二等人一边帮忙民部装钱,一边偷偷的抹眼泪,福伯虽然勉强保持平静,但是怎么眼神的视线却怎么也离不开整整十马车的金钱。“让戴大人见笑了。”墨顿苦笑道。戴胄摆摆手说道:“老夫见过无数爱财之人,比这甚着数不胜数,此乃在正常不过也。”戴胄也曾经做过基层官吏,相比于一些千方百计偷税漏税的丑态,墨家村此举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启禀大人,墨家村的税收已经缴纳,核准无误。”中年账房点头说道。“好,给墨侯爷开个收据,立即回府。”戴胄大手一挥道,就要带着钱财满载而归。“慢着!”顿时一声大喝传来,只见一身绿衣的长安县令急冲冲的从正门进来,在其身后跟着长安县衙的一众小吏。“苏骆生,这只是何意。”戴胄冷喝道,直呼长安县令的大名。“墨家村乃是长安县下辖村庄,收税此乃小县应有之事,岂能劳烦上官亲自动手。”长安县令苏骆生口中谦逊,手下可没有留情,牢牢的把马车的道路。虽说都是收税,但是由谁来收税那自然不同,要是民部亲自征收,那长安县衙一文钱也落不着,要是长安县衙收税,那自然能够截留一部分。苏洛生眼中精光闪闪的看着眼前的一辆辆钱车,心中顿时呼吸一促,其实何止是民部需要钱,长安城偌大的城市需要钱的地方也是数不胜数。小事?戴胄不由的气结,如果他能够一天收上来万贯赋税,把他可以不当这个尚书了,天天去收税都心甘情愿。不过苏骆生的所言也合情合理,通常收税都是县里收税,再被民部统一分配到各个州县,然而这就牵涉到问题太多了。许杰低声在墨顿解释了其中的原因,墨顿这才恍然,这不就是后世常见的地方和中央争财权。“苏县令此事不劳烦你,以后墨家村的赋税就由民部直接收了。”戴胄大手一挥道。“戴尚书此言差矣,这天下岂能收民部直接收税的道理,如果怎能如此,那还要小县干嘛!以后大唐各州县的赋税都由民部亲自去收的得了。”苏骆生不由出言讥讽道,他能够坐稳长安县令也是根基深厚,丝毫不惧戴胄,而且他最近因为全城预警系统,政绩斐然,正是晋升的紧要关头,正是需要钱财来打造政绩的时候,自然寸步不让,更何况墨家村的赋税每年那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岂能就此放手。戴胄也是闻言一阵气结,让就凭民部这几个人,去整个大唐收税,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要想收税还是要靠这些县令的。二人争执不下,面对如此巨额财富谁都不愿意让步,而且这还关系到以后源源不断的赋税。“不若正主在这,那就看看正主愿意将赋税交给谁?可否?”戴胄将矛头转向墨顿,在他看来自己毕竟是一品大员,墨顿定然会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墨顿顿时想要骂娘,一个是尚书大人,一个是县官又是现管,这不是让他架在火上烤么?苏洛生也想明白其中的关卡,要论优势自己也不是没有机会,也就点头同意戴胄的想法。“民部乃是掌管朝廷开支,定然有很多紧急之处急需用钱。”墨顿道。戴胄顿时捋须点头,暗道墨家子上道,得意的看着苏洛生铁青的脸庞。然而墨顿语气一转又道:“而长安城乃是帝都之地,关系大唐之脸面,日常的维护管理更是成本不菲。”苏洛生顿时脸色由阴转晴。戴胄心中顿时暗骂墨顿这个小鲶鱼滑溜,竟然还想两不得罪,不由得怒哼道:“照你这么说就没有解决的办法了!”墨顿摇摇头说道:“办法倒不是没有。”“哦,说来听听?”戴胄说道。“自古以来,民部和地方财权之争从未停息,民部收得多,地方则困顿不堪,如果民部收的少,则国家羸弱。”墨顿一针见血指出问题的所在。戴胄乃是经济大家,当然知道墨顿所说的道理。“以小子看,一县的税收大致有限,不若将一县的赋税按照一定的比例划分,一部分大头直接充入国库,称之为国税由民部统一调配,另一部分则留在地方,称之为地税,作为地方公帑。这样一来,既能保证民部财源稳定,又能解决地方困顿之危。”墨顿直接将后世地税国税的理论灌输给二人,虽然没有后世划分的那么细,但是相比于大唐的有地方收税,民部统一规划的粗糙税制要强得多。苏洛生顿时眼睛一亮,他就是截留这批赋税最终大头还是要上交民部,而且所花的赋税也要禀报缘由,再说,戴胄毕竟是上官,他不可能一直顶下去,他刚才态度强硬也是迫不得已,否则民部统一支配,这笔钱落到谁头上那还不一定呢javascript:!如果能够按照墨顿所言称为常例,能够留下一部分财税自由支配,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国税,地税。”戴胄越想眼睛越亮,只觉地打开了一个新得税收大门,在他以前收税的过程之中,可是清楚的感受到来自地方的阻力,如果以此划分,只要有收税的地方,就少不了民部的赋税,而且能够刺激地方积极收税,因为税收越多,地方相应拥有的财权越多。“墨侯爷果然不愧是国之栋梁,国税地税之分,老夫定然会上奏朝廷,让朝堂诸公商议。”戴胄郑重道。“戴大人过奖,小子不过是由二位争执油然而发而已,实在不敢居功。”墨顿谦虚道。“墨侯爷不必过谦,如果此法通过,定然将会是大唐地方之福。”苏洛生感慨道,中央将财权统一收走,地方用钱捉襟见肘,就算是有政治抱负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苏县令,这些赋税既然本官亲自来收,自然不可能交付于你,不过你之前上表之事,本官现在就可以给你应准此事,明日你就可以去民部领钱。至于墨家村以后的赋税,待本官上奏朝廷此分税之法之后,再行定夺。”戴胄一锤定音道。“谨遵上官吩咐!”苏洛生郑重道。